沈悦把最后一口蹄花汤喝完,碗底还沾着点油星。她舔了下嘴唇,把碗往旁边小几上一放。
知意这时候推门进来,脚步很轻。
“主子,我刚从西市回来。”
沈悦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嗯,说吧。”
“午时三刻,五个混混全按您说的办了。”知意嘴角有点翘,“百味坊二楼,一个站起来喊‘谁传沈姑娘翻墙的?是苏家小姐花钱让我们编的!’第二个就接上‘我亲眼见靛青裙丫鬟给钱,还说只要沈悦嫁不成,她们小姐就能上位’。”
沈悦眨了眨眼:“真说了?”
“说了。”知意点头,“茶客都炸了。有人问他们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他们拍桌子吼‘我们是混蛋,可没傻到替人背黑锅!银子是苏府阿蝉亲手给的,每晚子时前送到巷口布袋里,一次五两’。”
沈悦笑了:“那小二呢?”
“早就安排好了。”知意压低声音,“书诗昨儿送去一盒安神枣泥糕,今儿小二主动作证,说这五个人天天来,坐同一桌,点的茶单上有苏家暗记——三道折线加一朵梅花,是苏婉柔惯用的标记。”
沈悦点点头:“秦淮的人听见了吧?”
“听见了。”知意眼神亮,“灰衣探子当场记了口供,半个时辰内就送进辅政王府。他还多查了一步,找着李家老仆,那人当街跪下哭诉,说阿蝉递钱时他就在隔壁摊卖糖葫芦,听得清清楚楚。”
沈悦摸了摸枕头底下那本小册子,指尖滑过纸页,没拿出来。
她只说了一句:“挺好。”
知意看着她:“要不要我去看看反应?”
沈悦打了个哈欠:“你去呗。我不动。”
“厨房炖莲藕排骨汤了吗?”沈悦问。
“炖了,在煨着。”
“待会帮我盛一碗。”她说完闭上眼,“加点枸杞,别太咸。”
知意应了声,出门去了。
天快黑的时候她才回来,脸上带笑。
“主子,成了。”
沈悦睁眼:“怎么成的?”
“我亲自把证据包放进辅政王府外那棵老槐树洞里。”知意坐下来,“油纸包着,里面有阿蝉画的路线图、混混画押的手印、李家老仆按的指印、茶楼账本影抄件。我还留了朵蓝紫色的小花,用绣线缠的。”
沈悦挑眉:“他认得?”
“认得。”知意笑,“那是他母妃生前最爱的颜色。档案里提过一句,没人知道。但他亲卫现后立刻报上去,秦淮打开一看,看到那朵花就停了几秒。”
沈悦没说话。
知意继续说:“他看完所有材料,冷笑一声,说‘苏家倒是好手段,连个丫鬟都敢替主子犯法’。然后召亲信,让他去查苏婉柔最近三个月见过哪些朝臣女眷。”
沈悦慢慢坐起来:“他信了?”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知意声音轻,“是他终于看清了。外面都说您贪吃嗜睡、名声不好,可他手里拿着证据——一个被人拼命毁名声的人,会是那种能惹事的主?”
沈悦哼了一声:“他要是聪明,就该明白是谁在急。”
“他还说了句话。”知意看着她,“我没听见原话,但亲信出来时跟手下说,王爷讲——‘这种人,最省心。娶回来不会搞事,只会好好过日子。’”
沈悦嘴角往上一扬。
她没说话,伸手摸了摸枕下的小册子,这次把它抽出来,翻开一页。
上面写着:靖王秦淮,可信。
她用指甲轻轻划过那行字,像是划掉什么麻烦。
然后合上册子,塞回枕头底下。
“饿了。”她说,“汤呢?”
“刚端来的,在桌上。”
沈悦起身,趿拉着鞋走到桌边,揭开碗盖。热气扑上来,带着莲藕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