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闭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情绪被强行压抑,取而代之是一股近乎残酷的冰冷。
“我很冷静。”
Lanner隔着听筒,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张开嘴说不出半个字。
“Lanner,给我连通A市权限最高的监控网络。”祝南屿垂眸,目光扫过屏幕中伽巧惨白的脸,声音里压着让人战栗的寒气,“还有,派人盯着祝家。”
。
囚房内的时间近乎凝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被灯光炙烤的空气,干燥得令人窒息,每次呼吸都感觉到胸腔内隐隐作痛。
伽巧有意识降低呼吸频率,眼睛虚虚闭起,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直播镜头没有收音功能。
隔着一道薄薄的墙壁,犯罪团夥并排靠在外面抽烟,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打发时间。
“啧,就这麽干等着?”头巾男烦躁地吐出一口烟圈,“真磨叽,要我说直接给他一刀,咱们明天拿钱润到国外吃喝嫖赌!”
“地龙,别心急。”沉默男声音从角落传来,“别忘了姓祝的交代过,绑架和雇凶杀人是两个性质。”
到目前为止,这个案件还处于‘祝老爷子策划绑架’的范围,即使立案也只能当成绑架案来审。
如果升级到‘买凶杀人’,祝家恐怕没那麽容易撇清,遗産继承也会收到影响。
“多可惜啊……里面那个小美人长得真漂亮,那样一副好身骨摆在面前,我却不能随意玩弄,可惜啊可惜!”
高潮男转动手里的刀子,嘴里发出嘶嘶嘶类似毒蛇吐芯子的声音,“我最喜欢看这种娇生惯养丶一看就知道被人宠爱的小可爱,临死前眼泪汪汪绝望地哀求……那声音,那表情,一定很值得留念吧?”
囚房里的灯光实在太晃眼睛,连带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
伽巧难耐地动了下身体,馀光不经意捕捉到一丝异常。
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才发现靠近门框边缘丶跟摄影机同样电路的那盏灯,正在遵循某种规律一闪一闪。
屋子里灯太多,导致那盏灯闪得非常不起眼,几乎难以察觉。
伽巧不动声色捕捉忽长忽短,忽快忽慢的光信号。
长丶短丶长长丶短丶短长……
熟悉的闪烁节奏,与记忆中某个场景重合。
有次,伽巧又被祝南屿拽出门旅游,在陌生的街头被汹涌人流冲散。
他的手机忘在酒店,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和街道,根本找不到祝南屿的身影。
正当他迷茫地现在路边,纠结要不要像迷路小朋友那样找警察叔叔求助时。
一擡眼,不远处的湖面中央,白色塔台灯光有节奏闪烁。
长丶短丶长长丶短丶短长……
没有由来的,伽巧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迈开腿朝塔台跑过去,一眼看到倚在栏杆旁边的数字人影。
“娇娇!”祝南屿张开双臂,把微微喘息的伽巧稳稳抱进怀里,亲昵蹭了蹭他毛茸茸的短发,“跑这麽急,看懂我给你的密码了?”
“什麽密码?”伽巧迷茫地眨眨眼,指着塔台问,“上面的光吗?看不懂一点儿,只知道它一直在闪。”
“我帮你翻译。”祝南屿低声笑笑,牵起伽巧的手让灯光重新闪烁,指着变动的频率解释,“你听说过摩斯密码吗?用灯光的长丶短按照一定规律组合,分别代表相应的字母。刚才那一串意思是……”
伽巧直勾勾盯着如星辰般闪烁的灯,回忆祝南屿不厌其烦教了好几天的密码对照表,一字一句翻译出——
J丶J,wozai。
“……!”
祝南屿……怎麽可能是你?
过去四年,无数人去过那条盘山公路,却没有找到祝南屿半点踪迹。
那人仿佛人间蒸发似的,彻底失去音讯。
倘若他一直活着,为什麽整整四年没有回过家?
瘫痪?毁容?失忆?
伽巧设想了各种可能性,却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明明他亲口许诺‘无论贫穷丶疾病丶逆境,都无法将我们分开’,怎麽能违背自己的誓约?
主机位对应的直播间内,观衆注意到伽巧突然失了神似的,自虐般盯着悬在头顶的照明灯。
光线太明亮,他眼底很快浮现细微的红血丝,模样显得更加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