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两位‘好叔叔’所赐,他刚懂事便知道人心险恶。
想要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必须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就像父亲那样,即使生命尽头,也秘密周详的策划好一切。
过去二十多年,祝南屿践行自己的生存方针,把人性当做解谜游戏,一路顺风顺水。
直到遇见伽巧。
他瞻前顾後,自以为铺好万全的後路,并且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明明没有勇气让伽巧看到自己这副病弱狼狈的模样,却还是处心积虑试探,生怕他在此期间对别人存有好感。
甚至还虚空索敌,暗暗谋划千百种‘夺回伽巧’的方案。
然而,他考虑那麽多,偏偏漏了一种最浅显的可能性。
直到伽巧炸了葬礼,祝南屿才意识——
用什麽兵法丶心理学,试图分析伽巧,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自己的爱人心性单纯,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心里的想法,没有半点曲折和僞装。
伽巧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搬出理论上应该夫妻共同居住的婚房,开始清心寡欲,蓄发守丧。
发现自己还活着,所以亲自炸毁代表‘盖棺定论’的葬礼,用最直白的方式否认这场死亡。
此前,祝南屿思考过很多可能,猜测自己无端消失四年,伽巧会如何愤怒,清算,报复,亦或离他而去。
可偏偏没想过……
也许,伽巧只是在……
一直丶一直丶一直的……
等他回去。
伽巧情绪太淡了,又不太聪明,好像连怎麽记仇都没学会。
就只有自己在卑劣的试探,好像一个吝啬而谨慎的赌徒,非要摇到满意的那颗骰子才肯抛出筹码。
却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人,早在一开始就亮出全部底牌。
其实早在这段感情最开始,祝南屿就设定了安全范围。
伽巧那麽美丽,又那麽强大,自己只要得到他就足够。
即使伽巧永远不会爱上自己,也没关系。
只要自己不计较对方的感情,就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祝南屿始终这麽想着,所以忽略了。
其实他早就打开了伽巧心里那道门。
因为太轻易,反馈来得太快。
所以他没发现,他也没发现。
“替我办出院。”祝南屿抹去脸上的冷雨,冷静地联系Lanner,“我要去找伽巧。”
“哈?祝南屿你大半夜发什麽疯!”Lanner无法理解祝南屿的脑回路。
按理来说,如果他刚恢复意识那会儿,立刻痛哭流涕死缠烂打,毫无尊严地跪下向老婆坦白所有事情。
兴许小伽巧会因为同情,勉为其难原谅他。
现在拖了这麽久,伽巧已经气到炸了葬礼,他才幡然悔悟打算过去找人家?
不怕伽巧一个生气,真把他炸进棺材里吗?
“小祝祝,我可提醒你一句。虽然你现在能站起来,但想从伽巧手里逃跑还差得远!”Lanner再次确认,“你确定要去?不怕死吗?”
“嗯。死在他手里算我活该。”祝南屿认真交代,“你到时候记得出面,证明我是自杀。”
“你个疯子!我懒得管你!”Lanner叹了一大口气,“你要去哪里找小伽巧?家里?还是公司?”
“不。”祝南屿垂眸,翻看刚才收到的特殊提示,“我四年前设置的提示器被触发了,他应该,会去那个地方。”
。
整栋地下建筑无比寂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伽巧直勾勾盯着几步之外的祝南屿,似乎看到幻像,慢吞吞眨了下眼。
然後微微向左偏了下头,又向又偏了下头,托住下巴陷入沉思。
“……”祝南屿虽然抱着‘死在这里也活该’的觉悟,可被伽巧这麽上上下下丶仔仔细细的打量,心里依然有些发慌。
虽然隔着屏幕见过几次,但真正见到伽巧,被苦苦压抑的狂热和痴迷几乎无法遏制。
或许是祝南屿凭借记忆还原的地下建筑,实在过于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