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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结核(第2页)

他还没能理解自己身在何处,耳边便捕捉到了一些断断续续丶却如同冰锥般尖锐的词语,夹杂着他能听懂的日语和生硬的当地语言:

“肺结核很严重。”

“观察体征。”

“实验需要这个病例。”

这些词语像烧红的铁钉,在他混沌的意识中烙下印记。肺结核,观察,实验。

他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只有肺部那撕裂般的疼痛和全身的高热,证明他还活着。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再次袭来,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恐惧或愤怒,那点微弱的清醒之光便迅速熄灭。

眼皮无力地合上,意识再次被无尽的黑暗与沉重的病痛拖拽着,向下沉沦。

这一次,连思考的能力也彻底丧失。

在病床上,陈盛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日与夜的区别,只是窗外光线的明暗。大半年,或者说,感觉上像是一辈子,他都在高烧的炙烤和窒息的压迫感中辗转。

他的世界被简化为几个重复的元素:护士偶尔过来查看更换冰冷的点滴瓶,医生每隔一段时间会来记录他的数据,眼神里带着一种观察实验品般的审以及永无止境从肺部深处传来的灼痛和嘶鸣。

他像一具仅存基本生命反应的躯壳,意识在短暂的清醒和长久的昏沉中浮沉。记忆变得支离破碎,Vegas的脸丶月娘的笑容丶槟城的海风,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幻影,仿佛属于另一个人的前世。

然後,变化发生了。

起初是细微的。医院里那种日军管理的刻板而压抑的气氛似乎松弛了。脚步声变得杂乱,日语的高声呵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听不懂的快速而有力的外语。

某一天,他所在的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不再是熟悉的日本军医,而是几个穿着完全不同制服的身材高大的白人军官,以及几名神情激动却又强自镇定的当地医生。

其中一名军官走到他的床前,看了看挂在他床尾丶写满日文的病历牌,然後用口音很重但充满力量的马来语,对着虚弱不堪的陈盛,清晰地说道:

“战争结束了。”

“日本,投降了。”

“你们自由了。”

这几句话,像一道强烈的闪电,劈开了陈盛被病痛和药物禁锢了太久的大脑。

日本投降了?自由了?

他怔怔地看着说话的人,眼球干涩地转动了一下。没有狂喜,没有泪水,甚至没有立刻理解这句话的全部含义。这个消息过于巨大,过于突然,他那被肺结核和长期囚禁折磨得近乎枯竭的精神,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承载。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任由那几个字在空荡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过了许久,许久,直到那些盟军军官已经检查到下一个病房,一滴浑浊的眼泪,才从他深陷的眼角缓缓滑落,渗入早已被汗水与病痛浸透的枕头。

这不是喜悦的泪水,而是一种巨大的迟来的释然,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对于被偷走的时间和残破躯体的悲恸。

他还活着。

战争结束了。

但他也几乎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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