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叫竹院,实际上不过是王家别苑一座有矮围栏的小土房,因挨着後山的一大片竹林,才取了这雅名。
情绪远大于理智,现在的许明霁哪里顾得上什麽人在屋檐下,谨言慎行仔细性命,他此时此刻只想马上让这些此起彼伏的蚊虫见鬼去。
许明霁直接翻窗,去拔屋後半人高的草。没什麽比烧草木熏死它们更快速的方法了。
火堆不大,踩灭了之後呛鼻的烟雾很快蔓延,许明霁还不忘把门窗都掩上,抱臂站在屋前,拽紧了自己宽大的衣袖。
才收到公子说要仔细伺候许明霁的指令,侍女乐安就看见了竹院不正常的烟,着急忙慌的拎着木桶冲进来。
“不好啦!快救火!”
许明霁回头要解释,不料被小黑一跃扑到了脸上,毛糊了一脸。
乐安见不是失火,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回,确认了站在院子里的许明霁平安无事,才松一口气。
“小公子屋里头发生了何事?”
“飞蚊走虫太多,熏熏走罢了。”
许明霁半点没有在人家房子里纵火的心虚,他捏住小黑後颈,从脸上摘下这只抱脸猫,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这只神出鬼没的猫咪顺毛。
小黑很满意许明霁的按摩水平,舒服得发动引擎,呼噜呼噜。
“原是如此,乐安疏忽了。乐安这就去给小公子拿些驱虫的熏香来。”
“有劳。”
“小公子言重了,小公子是府上贵客,还请稍等片刻。”
瞧着小姑娘去喊人的背影,许明霁觉得奇怪。怎麽忽然对自己的态度这麽好?这里的王玚今天捅自己一箭时,可不像是会好好招待自己的模样。
许明霁喃喃自语的话被小黑听见了,他毫无预兆咬了一口许明霁指尖,见了血。
“嘶——你个小畜生要干嘛!这又没有狂犬疫苗!”
[骂谁呢!我才没有病毒!]
“!”许明霁愣住了,谁在我脑子里说话,到底还有多少奇事,“谁在装神弄鬼?”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再帮我挠挠後脑勺。]
小黑摇摇尾巴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区区凡人还不赶紧对他的媒人感恩戴德。
“……”
可能是我梦游了,会说话的黑猫,真玄乎,或许倒头大睡才是正解。许明霁把小黑往前一抛,转身回房关门。
[诶!诶诶!王玚——你不想知道王玚的事吗——]
王玚?许明霁停下了步伐。
去而复返的乐安不止拿来了熏香,还在床上铺上薄褥子,以及带着几人给窗户蒙上了布纱。她环视一圈,自觉房间已然十分舒适,但也仍在仔细询问许明霁还有什麽需要。
“无事,你们回吧。”
“喏。小公子若需要些什麽,院子门口喊一声我便能听见。”
“嗯。”
乐安行礼退下,女孩子心思总是细腻些,她觉得许明霁现下心情很是低落,似是,似是闺中愁怨。乐安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怎可妄议他人,连忙放轻脚步掩上门扉。
[……事情就是这样。你放心,小世界里哪怕过了一辈子现实也不过一夜。王玚肯定是喜欢你的,我认识他这麽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总是看着你。]
许明霁看着满目清澈的小黑,算了,和一只猫争辩情爱也没意思,王玚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透过这张脸怀念曾经的人罢了。
“你吃小鱼干都不擦干净嘴,比我吃得还好。”
人比猫,不如猫。许明霁不接什麽喜不喜欢的话题,转而开始思考如何改善生活,毕竟饥饿感可是货真价实的。
“你能和我交流,带你去街头卖艺的话,应该能大赚一笔。”
喵呜——
[这是重点吗?去追王玚啊!]
一把捞起小黑,许明霁摊在了勉强能躺的床上,说自己困了有事明天再议,闭目浅眠。小黑自言自语许久,慢慢蜷缩成一团靠在许明霁手边睡着了。
竹林里传来声声鸡鸣,月落星沉,许明霁彻夜未眠。
王玚是很好,深情又专一,那人怎麽死的,死了也能让王玚挂念千百年。但是这跟我有什麽关系,又不是属于我的情深。不对,我为什麽要在意,不过是对王玚见色起意,对人家的脸感兴趣而已,从见面到现在连交情都浅薄,有什麽好在意的。
一晚上别扭的纠结,思绪乱成麻线团能睡着才怪。可许明霁只是一昧怪罪邦邦硬的床板,因为怎麽躺都硌得慌,所以才会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