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满嘴仁义的朝臣实在是欺人太甚。
“小阿一,快与阿姐说说,此事可还有回转馀地?爹可收到信了?”王苏宜一见到人就着急地问。
王玚乳名阿一,他生在正月初一。除了自己家里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乳名。
“阿姐,你瞧着又清减了许多。”
“你要不用去那吃人的地方,阿姐明日就能吃胖。”
王苏宜从小就知道王玚主意大,但经常疏于顾看自己。这腿伤就是小阿一贸然想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伤到的,虽赢下了战役,可终归有损己身。
前些时日让春怡出宫跟着小阿一,就是想有个心细的人照看着,自己也好放心些。
“如今西都战事频频,爹和大哥哪有馀力再掺进这朝堂龌龊事里。阿姐且宽心,你弟弟不是孬种,救灾治民的事尚且有些法子。”
“在西都时,身後有王家,同你只身赴南江哪能同日而语!况且我听说已有疫症,何苦要你去!”
“可若我不去,朝中还有谁能去,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怕是南江死伤的百姓会更多……”
“王玚!那你自己呢?我的弟弟怎麽办?”
王苏宜着急得眼眶有些发红,王玚知道阿姐在这宫里,最记挂的就是家中亲人,如今自己要跑到千里之外的险境,着实叫她不安。
左右无人,守在门外的都是心腹,王玚干脆站起来,忍着不适走了几步蹲在阿姐面前。
“小阿一!你的腿!”
“阿姐放宽心,我的腿早就无碍了。”骨头断了再长好,外伤的确是长好了,可碎骨嵌在里头,只能勉力走几步路,“我的本领阿姐是见识过的,我若不愿,无人能近我身。”
王苏宜见劝不动,又庆幸小阿一腿脚终无大碍,忍不住边落泪边点头。
将军世家的儿女都是能提刀上马杀敌的,困在这宫里许久,都把王苏宜磋磨得极易感伤了。
王玚由着阿姐摸他的头,说些讨巧的话来逗人开心:“阿姐这一哭,梨花带雨的,叫我心疼。”
“少贫。”
“日後嫂嫂和岁淮就到京城了,我约莫只能陪着他们几日,嫂嫂还仰仗阿姐多照看。”
“那是自然,我在这宫里可没少同那些诰命夫人丶官家小姐还有大监打交道,绝不会让嫂嫂和小侄子被欺负了去。”
“阿姐威武!”不自觉学起许明霁那套,王玚失笑,怎的还未离京自己就挂念上了。
“贫嘴,有些日子没见,小阿一倒是开朗了许多。”王苏宜想起春怡信上说的许明霁,他成日黏着小阿一,她试探着问,“坊间传闻那书生……”
王玚避而不谈,坐回轮椅上就要阿姐带他出去看看常七那小子送来的果子树。
王苏宜向来惯着这个弟弟,好只气又好笑,告诫他婚姻之事不可儿戏,要记得找个良人才是,玩乐之事只要不过火,就由他去。
而许明霁,正在厅堂里和跑下雁回山的常子平,互相打量,大眼瞪小眼。
“既是玚儿的意思,你就早些跟五乙走吧。”
常子平端着茶盏,轻拨茶叶,倒也不喝,只是把许明霁从头看到脚。他暗忖这人长的是芝兰玉树,瞧着也不似奸诈之人。
“这位,”许明霁打量回去,常子平穿着一身浆洗过多次的道袍,长得人模人样,眼神还带几分犀利,不过他叫王玚叫这麽亲密干什麽,“这位道友,我等我家公子。”
“玚儿是在保护你,跟着去南江,十死九生。”
“如此险境,那我更要跟着去,寸步不离。”
“你不怕死?南江可没有京城的钟鸣鼎食,甚至易人而食。”
“雁回山也没有肥马轻裘,道友又为何终日清苦?”
“求而不得,修个本心罢。你若铁了心要去,便记得今日所言,拿命去护也不为过。”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