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自己以死谢罪也在所不惜,可夜深时他偶尔会想起年少时三五人把酒言欢的时光。
呵,不过那时的人都快死光了。
年少的情意,至此,恩断义绝。
手下来报,谢成派人去截杀纳喇族的人,谢韫大怒。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你要是不满这门婚事当初为何一言不发?现下为了一个娼妓闹事,成何体统!”
谢成讥讽地笑了几声,神色淡漠。
“跪下!”谢韫猛然拍案,茶盏震落,破裂声格外刺耳,“风流成性的人,谈什麽情深?如若大事因你而出差错,你万死难辞其咎!”
“情深谈不上,哪怕是玩物,跟了我几年也该有几分情意。哪像运筹帷幄的谢公,送发妻去死,也不闻不问?”
谢韫气急,把砚台扔向谢成,还不解气,四下张望,拔了刀剑就要砍了这逆子。
额角破了谢成不管,利刃冲着脸面而来他也不躲,脑海里闪过自己屋里窗台的松枝,心生妄动,把刀剑夺了杀了这老东西。
“父亲!”
谢同几乎是撞门而入,挡在谢成身前,离利刃堪堪分毫。他当即就要跪下替谢成求宽恕,还未屈膝,就被谢成拽着发髻扯起来。
“我吃了谢家半生富贵米,自然会听谢公的话,安静做个新郎官。”
京城难得有喜事。
谢家的长子娶亲,红妆自官家驿站铺陈十里路,沿街都有谢家小厮派送糖果子,小孩都高兴坏了,手舞足蹈争着要喜。
那顶大红花轿,金丝织就盖头下的阿娜日毫无喜色。
锣鼓喧嚣,千人同乐,接亲的谢成皮笑肉不笑。
“兄长可是……”
“大喜之日,愁眉苦脸作甚?又不是你结亲。”
谢同眨眨眼,兄长说了不用忧心,那他便扬起笑脸。这婚事确实委屈了兄长,且待他当上家主,定为兄长寻一门顶好的亲事。
如今皆大欢喜,便好。
红彤彤的喜字还未过夜半,就被匆忙撕下。满目惨白的纸花,同地上的碎雪一般,没有温度。
王玚离京已是多日前的事了。既知谢家狼子野心,王玚便快马加鞭,赶赴西都,京中借口丧期守孝闭门不出便罢。
月不圆,只偶在密密的云间漏出一点光。
又是林间。
“阿明可还好?”马上颠簸许久,王玚回过头询问。王玚一开始还在忧心许明霁不会骑马,怕是要受罪。
二人共骑一马,许明霁摇头,放忪缰绳马蹄稍缓。五乙靠近摸出水囊递给王玚。原本五甲五乙也是护送王岁淮的人选,可两兄弟明知前路凶险,不愿听令,誓死追随。
“好得很,玚儿靠着我歇歇吧。”离西都越近天越寒凉,许明霁替王玚掖好披肩毛领,明明已经围得密不透风。
“我的马术可还行?家中富裕,有个小型马场,来日玚儿随我回家,我带你去玩。”
“‘我’去过?”
王玚似是愈发在意那个自己,和许明霁那般亲昵,许明霁还又亲又搂的,生怕那个自己黯然伤神。
许明霁抿唇,想起不完美的初遇。他把自己下巴搁在王玚肩膀上,幽幽控诉。
“‘你’是个负心汉。我家酒舍开业,父母都会来,我都准备带‘你’见家长了,结果说我自作多情!还赶我出门!送的花也不要!”
小黑趴在五乙肩头,喵呜一声附和,他都看见了——意外撞破替身身份,白月光竟然非我!一腔爱意付诸东流水!却还要笑颜共事!喵——究竟是爱的错位还是情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