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面上挂着笑,就是没多少真情实意,不过就是附和王妃说过的话:“等你们一块来。”
谢轻鸿是真的喜欢纸鸢,而且这回的纸鸢还是她提出设想让裴渡亲手做的,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鸿雁,周围点缀了几滴水滴,飞到蓝天之上就会像在海面上一样。
于是一家四口,分成两队各自准备放纸鸢,谢轻鸿负责拿着线轴控制线,裴渡拿着纸鸢小跑了一段路,借着风力将鸿雁纸鸢放飞,然後回到谢轻鸿身边帮她控线。
另一边南王队却不是很顺利,南王妃心思也没放在纸鸢上,过一会就瞥一眼旁边,南王小声嘀咕:“你老看他们做什麽?也不嫌伤眼。早知道我们就该去林甘山上看云海日出,那还清静些。”
南王妃却猛地抓他手,面带不满:“阿渡怎麽回事,阿幺的披风都要松了,他也不给系紧一些,风吹着小心着凉,哎呀裙摆该踩住了,阿渡怎麽也不提着。”
南王怀疑地来回审视,他们应该就只生了一个儿子吧?裴渡应该是那个儿子而不是女婿吧?
他轻咳一声提醒:“那是你儿子儿媳,再说阿渡把他媳妇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需要我们做父母的管?快看我们的纸鸢,马上就要飞上去了。”
这纸鸢可是他亲手做的,怎麽也不能被那臭小子比下去!
惠风和畅,谢轻鸿玩了半日有些口渴,裴渡立时拿了水囊给她喝水,她喝完就有些好奇地仔细观察这个水囊,见她有兴趣,裴渡便细细给她解释这水囊的用处,这是他行军时常用的,非常耐用。
谢轻鸿头一回见,听他说起行军,不免想起还在战场上的阿兄,心情有些沉闷。阿兄给她写信说,谢氏为国万死不辞,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终究学会了承担家族责任。
裴渡察觉到她心情变换,转头瞧一眼发现父王母妃两人在低声说话,没注意到他们这边,他扯着谢轻鸿的手就往山林里走,边走边哄道:“行军时的有趣事可多了,我还会烤山鸡,现在就去抓一只。”
于是等南王妃跟南王说完,转头一看,两个小的人影都没了,南王妃慌了一瞬,听护卫禀报说是去山里打猎去了,她略微松口气,只是南王觉得不妙,王妃不至于也要求要跟着进山打猎吧?
好在南王妃并没有提出无理要求,只是叹了声道:“阿渡还是比你年轻时候好,待阿幺也是真心实意,连脾气都改了,只盼他们长长久久的。阿渡以前那模样,我都要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想成婚了。”
一说到以前,南王不免心虚,他年少时候荒唐,遇见喜欢的姑娘只会强抢,刚成婚那几年王妃根本不搭理他,後来有了裴渡,对于这个小崽子,他都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知道该怎麽养。彼时裴家只剩了他刚刚接任王位,忙得找不着北,小崽子其实是被王妃带大的。
只是南王妃那时候也犯轴,对于这个孩子说不上喜爱,第一回养孩子也不太会,然後就把裴渡养成了一个冷酷的小少年。後来南王和王妃感情日益好起来,裴渡的性子已经成形,又上了战场见了血,很有些话本里那种冷酷无情大魔头的味道。
南王妃每每看见都觉心虚,觉得自己这养孩子的手艺实在不行,如今终于盼着儿子成婚,反正还没有孙儿,那就先养一养儿媳。对比起来,她养儿媳的手艺真不错,感觉阿幺最近都胖了些。
夫妻追忆了一番往昔,然後就听见山林里传出欢快的笑声,也不知裴渡那小子做了什麽,竟哄得小姑娘这麽开心。
谢轻鸿看着裴渡一脚踩进坑里,本来抓在手里的山鸡瞅着机会拼命扑腾,裴渡自然不会放手,然後就被扑腾了一头的鸡毛,其中有一片是山鸡尾羽,色彩艳丽,刚好落在裴渡冠上。
谢轻鸿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因为实在没有见过裴渡这般狼狈的模样,这般瞧着哪里还有世子的威仪。
裴渡被嘲笑倒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从坑里出来,随手扯了根藤蔓把山鸡翅膀和爪子都捆上扔在一边,然後慢条斯理地擡手将冠上的尾羽拿下来。
谢轻鸿弯着眼上前将他头上其他细小鸡毛给拨去,又给他正了正冠,顺口就夸:“你好厉害啊,这雉鸡跑的那般快都被你徒手抓住了。”
虽然时不时就要听谢阿幺真诚的夸赞,但裴渡显然还没适应,每回被她夸一夸就要脸红,不知道自己抓只雉鸡居然也算厉害。谢阿幺真的太会了。
他心道,但还是忍不住炫耀的雄性本能:“不足挂齿,我还能抓野兔。”
谢轻鸿眼睛亮晶晶的,踮起脚尖在他脸侧亲一口,继续吹:“我就知道你最厉害啦,是还要上去抓野兔吗?我脚走累了,能不能背我走上去?”
裴渡脸侧更红,默不作声半蹲下,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山林路不好走,谢轻鸿趴在他背上,看见什麽新奇的东西都要喊他一块看,然後莫名其妙走了许久,野兔雉鸡没再抓过,光听两人一路闲聊。
散在林子里的护卫听得都忍不住牙酸,世子与世子夫人实在是般配,不管世子夫人说什麽话,问什麽问题,世子都能立马答出来。
走了许久,裴渡突然问:“《谢氏手札》如今有多少条了?”
谢轻鸿愣住,心虚垂眸:“不多啊,也就三十来条。”
“不是说最喜欢我,我做什麽都忍不住往上记,怎麽这麽久还是三十来条?”裴渡敛起眼中暗芒,“我不信,谢阿幺你方才问的我都答了,我问的你是不是也该如实回答?”
谢轻鸿便叹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吭哧吭哧便从自己的小挎袋里掏东西,这小挎袋是母妃给她做的,十分精致漂亮,出门时放些东西很方便,只不过今日这挎袋一直被裴渡提着。
她拿出自己的《谢氏手札》,伏在他背上给他念:“第四十条,裴渡骂我笨,一天都不和他说话。”
裴渡愣住:“我什麽时候骂你笨了?”
谢轻鸿气愤拍他肩膀:“就前两天你做纸鸢的时候嫌我笨手笨脚!你还不承认?”
这麽一说他便想起来了,谢阿幺在木工方面委实没什麽天赋,看他在做纸鸢又忍不住想玩,跟着学了一个时辰手指头就被木刺扎了好几次,他一时情急就说了一句“笨手笨脚”,心疼得再没让她沾手。
结果谢阿幺背地里记他仇。
难怪做完纸鸢给她瞧她还冷哼一声撇过头,原来是要一天都不和自己说话。但裴渡还是困惑:“有一天没和我说话吗?好像过了一个时辰就说话了啊。”
谢轻鸿不好意思地笑:“因为喜欢你嘛,看见你就想和你说话了啊。”
心底轰隆一声,热意冲上脸颊,占据耳根,裴渡一时不知所措,不管过多久,谢阿幺的直白热烈永远让他心折,他背着这辈子最喜欢的姑娘,红着脸却坚定道:“我也喜欢你。”
不要试图和谢阿幺吵架,因为裴渡永远是那处于下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