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鸿毫不忸怩地说:“是啊,因为在那一群郎君里就属你最好看,就是看着好凶,我还以为那串风铃肯定要遭毒手了,谁知道你就只是皱了皱眉头,连手都没擡起来,偏着头就出来了。”
“原来我看着那麽凶吗?”裴渡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大多是暴戾残忍的传闻导致,只是他出门在外时除了带把剑,并无其他凶戾之处,自觉从相貌举止上看,他应当是个君子。
原来,他心仪的姑娘觉得他凶。
他下意识便要皱眉,但又克制下来,不得已挑了眉梢,脸侧那条浅淡的疤痕在光下牵动,平添几丝匪气。
谢轻鸿安慰道:“也没有那麽凶,就是别的郎君都在赔笑,就你冷着脸,好像在说‘我不高兴看见你们,都给我滚’,不过你和我阿兄说话时我就不觉得你凶啦,你和我阿兄说话就很温和。”
裴渡轻咳两声,没告诉她,当时他想的就是“这些人为什麽不能滚”,和谢轻舟搭话就是因为他身後的谢阿幺,不然他为什麽要和谢轻舟说话,他那时候可烦谢轻舟了。
谢轻鸿被他牵着慢慢走过长廊,风铃声落在身後,她後知後觉有些紧张:“你父王母妃好说话吗?”
“他们会很喜欢你的。”裴渡道,“毕竟有人愿意嫁给我,已经让他们感到很欣慰了,更何况,你这麽乖,是别人家的孩子,每回都考榜首,课业比那些苦读多年的士子还好,不像我,不争气。”
他说着叹了长长一口气:“唉,上回我写的考题寄回给岳父批阅,岳父来信说我尚未为朽木,只是与你相比实在算不上好。”
谢轻鸿不信:“怎麽可能?我阿父才不会这麽说,要说你也该拿我兄长比。”
裴渡道:“我与你兄长比什麽?你是我夫人,岳父要比,自然是拿我和你比。”
谢轻鸿瞥他一眼,很是受用:“那你比不过也是正常,我自小就跟着兄长读书,每日都要练字,什麽书都看过。不过你那麽厉害,就算读书不好也不算什麽,我阿父常说读书是为明事理,并非为学而学。”
这麽说了一会,谢轻鸿原先的紧张渐渐散去,被裴渡牵着进了大堂。南王和南王妃坐在主位,皆是一脸笑意,不等她说就先送上了见面礼。
南王妃性子温柔,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喜爱,早几年还以为儿子这名声和性子怕是不好说亲,连自己娘家侄女都害怕这位表兄,她心里也犯过愁,还想着若是说亲自己该怎麽开口。
谁能想到儿子去一趟望京,自己便将婚事解决了,还是这麽一位优秀又漂亮的别人家的孩子,这叫南王妃那颗想生女儿的心蠢蠢欲动。
儿媳妇这麽可爱又乖巧,总不能被儿子一个人独占了吧?
南王妃在心里默默想,刚得了一匹流光纱,正好裁了做一身广袖留仙裙,再配上浅蓝绢花,就是戏文里常出场的仙子模样了。其实做直缀宽身长袍也可,轻鸿身量在女子中较为高挑,能撑起来,再配一把长剑,那便是仗剑走天涯的侠女了。
虽不知南王妃心里想了这麽多,但谢轻鸿这一会面,凭借无与伦比的直觉,她立时就知晓,南王与南王妃果真很喜欢自己,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客气。
南王府人丁并不多,裴家如今就剩这一支,因此谢轻鸿并不用见其他亲眷,因此见过南王和南王妃,改了口之後就没其他事了。
裴渡牵着谢轻鸿跨出门槛时,注意到她单手不好提裙子,侧身温柔地给她提了半边裙角,引着人越过门槛後才松开,还给她撩开耳边的碎发。
端坐着的南王叹为观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以为儿子就算不像自己当年那般恶霸,那恶霸行径也不该少,谁知道能对姑娘这麽温柔贴心。
原来裴渡是会给人提裙摆的!真的很不像裴家的种。
“阿渡竟然没有一点男儿气概,委实不像我当年……”南王颇有几分痛心疾首。
南王妃冷冷横他一眼,冷笑:“自然不像你当年,要什麽直接便抢。也幸亏阿渡不像你,若像你,我便带着轻鸿去庄子上住,也不在南王府受你们父子俩的气!”
南王讪笑:“大喜日子,说什麽去庄上住,我也没说什麽。阿渡喜欢他媳妇,我这也是为他高兴嘛。”
南王妃睨他一眼,起身回到主院便吩咐:“将那匹流光纱拿出来裁一身广袖留仙裙,还有那匹雪白绢纱,裁一身士子服,要飘逸一些,再裹上一层轻纱,穿着便像是侠客了。”
侍女笑道:“世子就算不穿这衣裳,也像是侠客呢,与世子夫人相配得很。”
南王妃却道:“谁说给他做了,他整日只穿玄衣劲装,这般飘逸的衣裳给他穿也是浪费。我是给轻鸿做的,轻鸿穿起来肯定好看。”
侍女奇怪:“那是要做成男子衣裳?可这样世子夫人如何能穿?”
南王妃拣了自己平日最爱看的话本,指给她瞧:“女子也可以作郎君装扮呢,你不知道,我瞧着轻鸿生的亭亭玉立,穿什麽都好看,真恨自己没这样一个女儿,从小就可以给女儿打扮。不过现在也不晚,幸好阿渡贴心,这麽快就将轻鸿娶回来了。”
侍女心中默默记下,看样子南王妃对世子夫人极为满意,以後就连世子都要退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