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钟子航:“朋友一生一起走。”
李明铭在和稀泥。
也许是拖延时间,裴春之有点无聊,张钟子航丶顾榕和沈星映还在小声拌嘴,他们四个并排坐在天台的边缘,挨得很近,伸伸手指可以碰到其他人的手。
水泥砖硌人,裴春之撑久了,感到手腕酸痛。李明铭和学生们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不敢过来,大概是害怕刺激到他们。
风再次鼓荡起来,雨变大了。
沈星映说了什麽,裴春之没听清,她凑过去一点,终于听清他讲话。
他问:“怕吗?”
不怕。
裴春之摇摇头,她又想了想,为安沈星映的心,补充道:“百分之一百的不怕。”
沈星映对她笑,说他也不怕。然後转向人群,大声说:“谁有手机?”
李明铭掏出手机,沈星映报出一串号码,李明铭依言照做。
电话接通了,李明铭小心翼翼地走上来,把手机递给沈星映。
“外公。”沈星映乖巧地说。
“怎麽了?星星。”
“你们那边怎麽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乱,小裴同学真不是一般人。”
崔成光由衷地感叹道。
沈星映乖巧地说:“顺利就好。”
“你在家好好养病。”崔成光温和地关照他,“怎麽会突然发烧的?”
沈星映一边点头一边说:“嗯嗯,不过我现在在外面。”
“外面?”
“我在新安小学。”沈星映说,“文体楼六楼,陪朋友跳楼。”
电话那头传来了诡异的沉默,几秒之後,电话被挂断了。沈星映把手机送回到李明铭手上,雨变得更大了,但四个人仍安安心心地坐着。
沈星映说:“我外公说他马上过来。”
“……他最後根本没说话吧?”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嘛。”
远处传来警笛,裴春之试图把三个小孩劝走,虽然天台边缘的水泥厚得很,基本不会手滑或被风吹下去,但这个画面换谁家长看了都要心梗——只有裴春之家估计不会,所以这种事她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顾榕逼问她:“你有想到我们会来吗?”
裴春之摇头。
顾榕气坏了,别过脸说:“所以我更要在这儿坐着!”
张钟子航忽然说:“我们现在就在这儿等着吗?”
裴春之说:“等着。”
“等什麽呢?等我们被淋成落汤鸡吗?”
“——等一个结果。”
雨落如烟,裴春之仰起头,任由水滴从周身滑落。
稀稀拉拉的,不知道是谁,开始哼起了歌。裴春之眯着眼睛听,顾榕加入进去,调和了两个男生的严重跑调,裴春之终于听出是什麽歌。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趟……”
馀音飘摇,警笛声恍惚而近,越来越多人涌上来,脚步声几近盖过雨声。
何其有幸,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极端丶尖锐丶不留情面,即使如此,还有三个同样傻的桑丘,愿意陪她横冲直撞。
“裴春之——”
楼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裴载之发狂地大叫着。
“你他妈不要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