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来人一个侧身就躲开了,还反手擒住了她的手腕。
沈望尘小心地将匕首接过去,戏谑道:“一个姑娘家,枕头下不放香包放匕首?皇帝老儿都没你活得这麽谨慎!”
钱浅无语质问:“你发什麽疯?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来做什麽?!”
沈望尘将匕首放回枕头下,一点儿也见外地倚靠到床头上,调侃的语气里带了些许哀怨:“我受了这麽重的伤,你都不来看我一眼,我只好自己过来让你看咯!”
钱浅见他居然直接躺在自己的床上,又惊愕又无语:“你要不要在别人家里这麽随便啊?”
沈望尘似笑非笑问:“你不是出身青楼,习惯抱男人睡麽?”
钱浅先是愣住,没明白这是什麽梗?随後才想起,上次话赶话说了这麽一句,想恶心他来着。
沈望尘将她的长条抱枕扔到里侧,说:“今日我就发发慈悲,舍身让你抱一抱,过过瘾。你就不用抱这个假的了。”
钱浅也懒得争辩,直接动手去推他:“下去!谁准你躺上来……”
她一只手落到他的肩臂上,一只手落到他的腰侧,推着赶人。沈望尘却闷哼一声,脸上的轻佻顷刻化作痛苦难忍,一把按住她的手重重喘了几息,似乎疼得说不出话来。
钱浅意识到碰到他的伤口了,不敢再有动作,连忙问:“你怎麽样?”
沈望尘喘了几息才挤出声:“没事儿,死不了。”
钱浅见他脸色苍白,想起太医说他伤的极重,无奈责骂道:“你说你这副德行,不好好待在府里养伤,瞎跑什麽?”
沈望尘却从怀里掏出个盒子递给她:“喏,生辰礼。”
钱浅怔了怔,诧异地看向他,却没有接过,只是说:“我从不过生辰。”
沈望尘径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满是小拇指大小珍珠的手链。
珠子每颗都不大,但胜在颜色均匀一致,颗颗滚圆饱满。
他说:“我见你只随身带着个小珍珠编织的手环,想来你是喜欢这玩意儿的。不是什麽贵重东西,收下吧!”
钱浅下意识藏了藏袖中的手绳,仍旧拒绝道:“不用了。我不过生辰,也不收礼。”
沈望尘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无奈:“不完全是生辰礼,还是谢礼。所以不需要你记着我的生辰,更不需要你还礼。”
“什麽谢礼?”钱浅不解。
沈望尘凝视着她,眼中翻腾着说不清的情绪,“姚菁菁说,你是因为回去找我,才没能登船。”
“那就更不用了。”钱浅自嘲道:“是我多馀,你本事大得很,哪里用得着我惦记?”
沈望尘说:“用的。”
钱浅有点不耐烦:“真的不用,我又没真救了你,受不起这礼。”
“我是说,用得着你惦记。”
沈望尘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光好似将照进窗户的月色全吸进了眼中。可明明该是冷冷的清辉,却奇异地染上了一抹温度,甚至有些炽热。
那目光让钱浅莫名恍惚,不自在地垂下眼帘,又将怀里的抱枕抱得更紧些,好像能借此阻挡些什麽。
沈望尘收回视线,沉声自苦道:“行宫那晚,在那种情况下,你或许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会惦记我安危的人了。”
钱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沈望尘又道:“我希望你问。”
钱浅于是问:“你母亲也不会麽?”
沈望尘轻笑起来,如霜的月光落在他的眼睫上,使那抹笑意显得悲凉,“你还真是没了解过我。但凡你与任何一个人聊起过我,都会知道,我母亲又怎会惦记我?”
钱浅解释说:“我不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也不喜欢背後议论人。”
“那我亲口告诉你。”
沈望尘又自嘲地笑了下,仰靠在床头,身形慵懒。
“我呢,自降生起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我母亲是有大才的人,本是有望成为储君的。她的对手找来了我的生父,哄得我母亲对他动情,二人无媒茍合,然後怀了我。我母亲因此坏了名声,朝臣们觉得她日後定会耽于美色丶成为昏君,取消了她的竞储资格。”
“我的生父把我的母亲从距离储君一步之遥的位置拉下,就消失无踪了。她本该成为皇太女,因为我,变成了宁亲王。”
“我是她的耻辱。我的存在,就是她年少荒唐丶上当受骗的证明。”
“你说,她又怎会惦念我的死活?”
沈望尘问向钱浅,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意,可那眼里全是苦涩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