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江沉吟片刻,终究一挥手。
两个壮汉将周凌死死按在刑架上,另一人从炭火中取出烧得通红的烙铁。
暗红的铁块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四溅。
“陛下若是现在认罪,还能免了这皮肉之苦。”黄江沉声道。
周凌缓缓擡头,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爱卿觉得……朕会怕这个?”
话音未落,通红的烙铁已经狠狠烙上他的胸膛。
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周凌的身体剧烈颤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是将痛呼咽了回去。
烙铁离开时,在他胸前留下一个狰狞的焦黑印记。
第二块烙铁接踵而至,这次烙在他的肩胛。
血肉模糊间,芳如甚至能看见隐约的白骨。
周凌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可他依然挺直着脊背,连膝盖都不曾弯一下。
“就……只有这点手段?”
他喘息着问,声音因剧痛而破碎,却带着令人心惊的挑衅。
行刑者被激怒,换上了更残忍的刑具,一根布满倒刺的铁鞭。
每一次挥下都带起翻卷的血肉,倒刺勾住皮肉又狠狠撕开,刑架上很快血迹斑斑。
周凌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鲜血从无数伤口涌出,在地面汇成一滩暗红。
可就在芳如以为他终于要屈服时,他却仰起头,凌乱的黑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这般恨朕……”
他低笑,血沫从唇角溢出,“究竟是为了顾舟,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句话如同利刃,精准地刺中了芳如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她脸色骤变,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
“用锥心锤!”她心中发狠,白阳会的酷刑,足以摧垮任何硬汉,她倒要看看,周凌这副从容的假面能撑到几时!
手下喽啰应声而上,恐怖的刑具沾染着以往囚犯的血污,毫不留情地施加在周凌胸口。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然而,令芳如心底寒意骤升的是,整个用刑过程中,周凌除了因剧痛而发出的压抑闷哼和额角暴起的青筋,竟真的未曾吐露半句求饶。
他甚至未曾瞥一眼行刑的壮汉。
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眸子,穿透血污与疼痛交织的迷雾,始终精准地丶若有似无地缠绕在芳如身上。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并非恨意,也非愤怒,而是一种近乎……灼热的探究与玩味,仿佛在细细鉴赏一幅因极致情绪而生动扭曲的画卷,欣赏着她每一个因仇恨而痉挛的表情。
这眼神,像带着倒鈎的鞭子,抽得芳如灵魂战栗,几乎要彻底疯狂!
她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夺过身旁喽啰手中沾血的皮鞭,几步冲到周凌面前。
“周凌!”她声音因极度激动而颤抖,每个字都淬着刻骨的寒意。
周凌费力地擡起沉重的眼皮,鲜血从他额角滑落,淌过俊挺的鼻梁,却更添几分颓靡邪气。
他嘴角竟又扯出那抹让芳如恨入骨髓的慵懒弧度,声音因伤弱而低哑,却依旧带着磨人耳膜的磁性:“沈姑娘……这般急切地亲自动手……是嫌他们……伺候得不够周到?”
他微微喘息,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紧握鞭子的手,“还是说……只想让朕……记住你此刻的……模样?”
芳如气得浑身发抖,一鞭子狠狠抽在他早已破损的肩头,留下新的血痕:“死到临头,还敢油嘴滑舌!”
“呵……”周凌痛得吸了口冷气,却低低笑了起来,眼神迷离地锁住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沈姑娘……这般绝色佳人手里……朕求之不得……”
他顿了顿,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只是……姑娘这般狠心……莫非是怪朕……在醉仙楼上……不够主动?未能让姑娘……尽兴?”
这露骨的调戏如同最烈的毒药,瞬间点燃了芳如所有的羞愤与恨意!
“你无耻!”她几乎是尖叫着,鞭子如雨点般落下,每一鞭都倾注了她六世的怨毒!
“我要撕烂你这张嘴!”
周凌在密集的鞭打下蜷缩了一下,却仍在间隙中断断续续地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近前的芳如能听见:“姑娘的手……抖得厉害……是在害怕……还是……兴奋?朕倒是……很兴奋……能被你……亲手触碰……”
直到周凌被打得皮开肉绽,气息奄奄,连擡眼的力气都似乎耗尽,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逐渐涣散却依旧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时,黄江才急忙上前拉住几乎失控的芳如。
“姑娘!不能再打了!他是皇帝,真死在这里,教主怪罪下来,我担待不起!今日到此为止,等过两日教主亲审!”
芳如看着气息微弱的周凌,强烈的不安感再次攫住她。
“不能停!夜长梦多!”
芳如的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尖利,她猛地指向墙壁阴影处。
那里悬挂着一件造型极其诡异的刑具,通体幽黑,形似一颗放大的丶扭曲的狼牙,尖端却闪烁着淬炼过的寒光,柄部缠绕着暗红色的陈旧污垢,那是无数受刑者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