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如强忍剧痛,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试图找到一个不会扯动伤口的坐姿。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远处忽然亮起一点微光。
那光点越来越近,是个提着灯笼的人影。
芳如心头一紧,本能地想要躲藏。
她咬紧牙关,拖着受伤的右腿,艰难地挪到旁边一块巨石後藏身。
灯笼的光晕渐渐清晰,照亮了一个身着粗布猎装的男子。
他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敦厚,眼神清明。
见到猎夹被拖到石後的痕迹,他停下脚步,顺着铁链望向芳如藏身之处,声音温和地问道:“有人吗?是不是受伤了?”
芳如屏住呼吸,借着月光仔细观察。
这男子步履沉稳,语气诚恳,不似奸恶之徒。
她稍作犹豫,终是扶着石头缓缓站起身:“这位大哥,我。。。我不小心踩中了猎夹。”
男子举灯走近,看清芳如的伤势後倒吸一口凉气:“伤得这麽重!姑娘怎麽深夜独自在这荒山里?”
“我是去观音阁祈福的。”芳如按事先想好的说辞答道,“听说山里有块灵石,夜晚许愿特别灵验,就想着来试试。谁知迷了路,又踩中了这个……”
男子打量着她朴素的衣着,虽有些疑惑,却未多问:“我叫马宪,是个猎户。这个夹子是我设下捕狼的。姑娘伤得不轻,我的猎屋就在不远处,先跟我去包扎一下?”
芳如心中警铃大作。
深更半夜跟随陌生男子进山,实在危险。可望着血流不止的脚踝,她知道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撑不到天亮。
“好……那就麻烦马大哥了。”她暗暗握紧袖中的匕首。
马宪蹲下身,熟练地打开猎夹。
铁齿离肉的瞬间,芳如疼得几乎晕厥。
他见状,毫不犹豫地背起她:“姑娘忍一忍,很快就到。”
然而这“很快”却漫长得出奇。
马宪背着她穿行在密林中,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里看到一间简陋的猎屋。
屋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齐。
马宪将芳如轻轻放在木椅上,取出干净的布条和草药,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伤口丶敷药包扎。
“多谢马大哥。”芳如试着起身,却因剧痛跌坐回去。
“别急着走。”马宪按住她,“你这伤至少要养上几日。明日我帮你给家人送个信,让他们来接你。你家人在观音阁吗?”
芳如握紧袖中的匕首,心下稍安:“不必了,我歇一晚就好。”
马宪也不强求,转身生火做饭。不一会儿,热腾腾的汤饼就端了上来。
饥寒交迫的芳如吃得格外香甜。
“听说观音阁住了太後和皇子?”马宪状似随意地问道,“方才林子里闹哄哄的,说是皇子走丢了。不过啊……”他顿了顿,“听说已经找到了。”
“真的?”芳如惊喜地擡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解释,“其实我丶我是太後身边的宫女。皇子找到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能安心了。”
马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笑道:“原来如此。那姑娘好好休息,明日我送你回去。”
马宪目光微闪,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汤饼。
芳如也机械地咀嚼着,食不知味。
两人刚放下碗筷,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摩擦的声响。
芳如警觉地擡头,透过窗纸看见两个举着火把的身影越来越近—那身玄色劲装,衣襟处绣着的金色龙纹,分明是皇帝亲卫銮仪卫!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
銮仪卫在此,说明周凌亲自来了。
那个在她身上烙下无数印记的男人,此刻就在这片山林之中。
她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夜晚的画面—周凌滚烫的掌心不容拒绝地贴上她,碾过她战栗的肌肤,华帐内烛火摇曳,他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你是朕的人……永远都是……”
那些被迫承欢的夜晚,那些无法挣脱的索取,如同噩梦般席卷而来。
芳如脸色瞬间惨白,胃里一阵翻涌。
她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迅速闪身躲进角落的衣柜後方,蜷缩起身体,同时对马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惧。
马宪会意,深深看了她一眼,从容地起身开门。
“两位官爷深夜到访,有何贵干?”他的声音平稳如常,听不出一丝异样。
为首的銮仪卫冷声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屋内:“可曾见过一个年轻女子?约莫这麽高,穿着素色衣裙,容貌清丽。”
他比划的高度,正是芳如的身量。
躲在柜後的芳如屏住呼吸,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连疼痛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