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可能,要去青州了。」
他说:「我对不起你。。。。。。。原本说好了,回来就娶你,但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仅配不上你,还。。。。。。还怕吓着你,更怕你因为我的缘故,被拖累。」
崔帏之低下头,想要像之前一样习惯性地亲一亲乔云裳的手背,却发现自己隔着面具,并不能亲到,只能无限遗憾地将乔云扇的手背贴向自己的脖颈,
「梁儒卿害我至此,我定要复仇。但我现在什麽也没有,且容貌已毁,不敢拖累你和崔家,只能自谋前程。青州苦寒,这一去前途不可预测,或有千难万险,谁也说不准,我不敢带你去冒险,只能让你留在京城。。。。。。好在我有拜托江梦然和爹娘,让他们照顾你,我也更放心些。。。。。。。」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好似自己也成了自己曾说过的罗嗦的双儿,只是临了临了要分别,总忍不住多说几句,毕竟这一去,可真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他也不管乔云裳能不能听到,一口气将想说的话都说了一遍,说到口乾舌燥,说无可说,才缓缓低下头,看着乔云裳。
他想低头吻一吻他的心上人,但却害怕摘下面具吓着他的娘子——
哪怕乔云裳现在昏迷,什麽也看不见。
他这样狰狞丑陋的样子,是一点也配不上他的娘子了。
他只能反覆抚摸着乔云裳的手背,直到乔云裳的手和他的眼眶一样,逐渐变的滚烫起来,崔帏之才慌忙松开手。
眼前模糊一片,崔帏之不敢再呆久,怕自己会哭,下意识站起身,急急想朝门口走去,却没料到刚刚转过身,手腕处却一重,他身体一僵,愣怔片刻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拉住了。
「。。。。。。。。」
他不敢甩开拉住他的人的手,更不敢转身,怕撞见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里去,只能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内心飞速思考自己是什麽把乔云裳弄醒的,乔云裳听到了什麽,如果没听到,他又该以什麽样身份和藉口理由离开。。。。。。。。
然而再多的想法,也被乔云裳的一句话彻底粉碎。
握着自己手腕的指尖力气渐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握住他手的人说话却是气若游丝的,差点让崔帏之忍了许久的泪彻底落下来:
「崔帏之。。。。。。。」
乔云裳道:「是你吗?」
崔帏之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将自己的手腕从乔云裳的怀里抽出,狠了狠心,没有转过头,而是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
可他还没有往前走几步,身後就传来人摔倒在地的声音,还有乔云裳护痛的低吟,崔帏之登时心中一紧,终究抵不住忧虑,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去,只一眼就吓的他差点魂飞魄散——
乔云裳见他要走,竟然不顾身体的不适,强行拖着病体下床追过来,却没想到支撑不住身形,竟然跌下了床,趴在地上,面色苍白冷汗层层,动弹不得。
崔帏之飞一样往回走,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伸出手将他扶起来:
「娘子!」
只这一句话,刚脱口而出,崔帏之就顿感糟糕,果然见被他扶起来的乔云裳眼眶中闪烁着泪花,就这样在他的搀扶下顺势坐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崔帏之慌忙低下头,闭嘴不再说话,只是顾忌地上凉,小心翼翼地将乔云裳扶抱到床上。
乔云裳从始至终都攥紧他的衣袖不放,不让他离开,仰头看着崔帏之,伸出手想要去揭开他的面具,却被崔帏之伸手挡住:
「别。」
崔帏之看着乔云裳一瞬间变的失落的脸色,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只能低下头,不说话。
乔云裳偏了偏头,看着崔帏之,片刻後,道:
「告诉我,是不是你,崔帏之?」
崔帏之:「。。。。。。。。。。。」
他沉默。
他知道以乔云裳的聪明程度,估计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可他就是不想承认。。。。。。。。。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是你。」
乔云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为什麽既然来了,却不让我看看你?为什麽不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崔帏之:「。。。。。。。。。。」
他听到乔云裳真的哭了,猛地抬起头,看着乔云裳被泪痕布满的脸庞,手腕情不自禁地发颤发抖,许久,才慌忙想起来要掏帕子替乔云裳擦眼泪,却尴尬地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在证明自己身份的时候,已经被小牧带走了。
他只能像之前那样,用自己的袖子给乔云裳擦眼泪,动作小心翼翼,怕自己的衣服太过於粗糙,碰伤乔云裳的脸。
乔云裳的眼泪没有止住,就这样看着崔帏之给他擦眼泪,片刻後又再度伸出手,锲而不舍地想要摘下崔帏之的面具。
崔帏之偏过头躲过,许久,才终於开了口:
「别看。」
他说:「娘子,我。。。。。。。。我现在这样,不知道要怎麽面对你。」
乔云裳细腻葱白的指尖落在他漆黑的面具上,黑白分明,冰冷和温热交织,仅仅隔着一层面具而已,却像是彼此之间隔了深不见底的天堑,无论怎麽努力尝试,也跨越不过的天堑:
「让我见一见你,好吗?」
乔云裳忍者眼泪:「让我确定。。。。。。。。你是他,确定你还活着。」
崔帏之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细细听去时还带着些许沙哑:
「我。。。。。。我怕我现在这个样子,会吓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