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
他话音刚落,端水小孩儿就停下了脚步。
乔云裳见状,心中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儿子,赶紧上前几步,隔着篱笆,再度喊:「真真,我是你娘亲。」
他满怀期待道:「娘亲来看你了。。。。。。。。你给娘亲开门好吗?」
那端水小孩儿这回听清了。
他在乔云裳期待的眼神里,动了动耳朵,随即默默转过身,盯着乔云裳看了一眼,漆黑溜圆的眼睛转动,盯着乔云裳上下打量片刻,随即稀疏发黄的眉毛微微皱起,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麽。
片刻後,他并没有如乔云裳所料的那样给自己开门,而是很警惕地径直丢下水盆,然後一溜烟地冲进屋里,像是个一惊一乍的炮仗似的上蹿下跳,脆生生地大呼小叫道:
「爹爹,娘亲,有奇怪的人来了!」
第50章眼睛
「谁来了?谁来了?」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一张许久没见的脸就出现在了门缝後。
他将湿淋淋的手往大腿上随意抹了抹,无意间抬起眼皮,见是乔云裳,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蔓延上些许欣喜,转头软声喊道:
「相公!相公!郡主来看我们了!」
「什麽,郡主来了!?」没多久,门从半开变成了大开,涂鱼慌忙从里面出来给乔云裳开院门,一边开还一边笑道:
「郡主来之前怎麽也不给我们先捎个信儿,让我们好好准备招待。这大早上的,站在风里冷,郡主快进来吧。」
乔云裳摇了摇头,随即提裙进去,一进去就朝崔降真的防线走去,视线紧紧落在那小孩儿身上,低声唤道:
「真儿。。。。。。。」
可那小孩儿却并不亲近他,用一脸陌生惊恐的表情看着他,边说边往涂鱼娘子的小腿後面躲,一边拽着涂鱼娘子的衣裳,一边仰起头可怜巴巴道:
「娘亲。。。。。。。他是谁呀。。。。。。。」
听到那小孩喊涂鱼娘子娘亲,乔云裳心里登时不是滋味起来,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那小孩,失魂落魄的感觉又从心里弥漫了上来,恍恍惚惚地没有再动作。
「郡主请坐吧,你们聊,我去烧热水。农家粗陋,唯有粗茶。」
涂鱼娘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眉眼弯弯,木钗挽起简单的发髻,穿着方便下地干活的粗麻短打,端的是勤俭持家的贤惠模样,唯有眉心一点红痣鲜红,衬的他仍旧如三年前那般清秀可爱。
涂鱼点了点头,将墙下的凳子搬到院子正中的桌边,小牧见状,扶着乔云裳坐下。
小瘦孩儿蹿到涂鱼的身边,紧挨着他靠着,得到涂鱼宠爱地抚摸圆脑袋後,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乔云裳身上,好奇又疑惑地看着这个穿金佩玉丶气质不俗丶与农家鸡舍的布置完全不搭的贵夫人。
「这是我儿子,涂献,」涂鱼一句话就把乔云裳整蒙了:
「今年三岁了,皮的和猴似的,天还没亮就去後山喂鸡,搞得脸上脏脏的,他娘让他自己去院里打水洗脸。」
涂鱼用衣袖随意擦了擦涂献的脸:
「献儿,叫郡主。」
涂献忸怩了一阵,才趴在涂鱼的肩膀上,眼角下垂,咕哝着吐出了「郡主」两个字,然後又忽然把脸藏进父亲的後背,不肯再出声了。
「。。。。。。。他是你儿子?」乔云裳人都傻了:
「那我。。。。。。。我儿子呢?我的真儿呢?」
「小少爷一早就去常先生家上课了,这会儿不在家里。」
涂鱼忙道:
「他天不亮就走了,这会子应该快走到了。」
「。。。。。。。走的山路?」天都亮了快半个时辰了,崔降真才走到别人家里,一想到儿子才三岁,就要经历如此艰险的求学之路,乔云裳忍不住心疼:
「那个常先生怎住的如此之远?」
「常先生是云游在外的侠客,但又饱读诗书,据他说,他每年会选一个地方呆上一两年,记录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半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小少爷刚好在院子里晒草药,被他看见了,说小少爷品性非凡,强行拉着他要收徒,叫他学字,小少爷也没有反对,我也没有办法。」
涂鱼说:「不过郡主你放心,你寄来的银钱,我都给少爷买了鞋子和衣服,还有笔墨纸砚,家里吃的用的,他总是最好的。我和孩子他娘平时也不让他下地干农活,他除了识字读书之外,最多空闲的时候帮忙晒晒草药,晚间洗一洗自己的衣服,别的就没有什麽了。」
说到这个,涂献就从涂鱼的肩膀上冒了出来,开始吭叽吭叽:
「爹爹偏心,总是让我烧水干活下地喂鸡,但却从不叫真真哥哥干活的。」
涂献摸了摸涂献的小脑壳:
「你要是喜欢读书,爹爹也不让你干活,谁让你一天到晚皮的和猴似的,总挨你娘的竹棍。」
涂献又不吭声了。
乔云裳虽然放心了一点,但终究心里急,又忍不住道:
「那真儿什麽时候能回来?」
「小少爷可能黄昏才会回来。」涂鱼道:
「夫人不若就在我这里歇一会儿,用过午饭之後,再等一等小少爷。」
乔云裳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吃过晚饭,涂鱼还带乔云裳参观了一下崔降真的房间,发现涂鱼真的没有亏待崔降真,虽然屋子从外面看起来寒酸破败,但全家只有崔降真的屋子瓦片不漏水,门窗也严实,晚间并不漏风,被子还是柔软舒适的锦被,床边放着一个专门给他用的红木衣柜和崭新铜镜,这是涂献想都不敢想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