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慕容清婉轻轻收回手,姿态从容。
高踞上座的皇帝将台下这番细微互动尽收眼底。
他清楚地看到,若不是慕容清婉及时阻拦,萧承宇手中那只白玉杯恐怕早已掷向嘉禾。
他目光转向自己那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女儿,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警告。
慕容清婉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行至大殿中央。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席间众人,最终落在那几位方才出言不逊的贵女身上,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本世子妃与世子的姻缘,乃陛下金口玉言、圣旨钦定。”她声音清越,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方才听闻诸位对妾身的出身颇有微词,言辞间诸多鄙薄。
妾身愚钝,倒要请教一句——诸位这般质疑妾身,究竟是不满陛下的赐婚,还是认为陛下刻意择一‘乡野村姑’配予世子,是有意折辱靖王府,令世子颜面扫地?”
她微微一顿,目光转向高踞龙椅的皇帝,语气愈恭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有必要,妾身不介意将当日赐婚圣旨的内容,在此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请诸位一同品鉴,看陛下圣意究竟何在。”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方才还窃窃私语、面露讥嘲的那些人,瞬间面如死灰,尤其是带头挑衅的几位贵女及其家眷,更是骇得魂飞魄散,几乎软倒在地。
顷刻间,大殿内哗啦啦跪倒一片,请罪之声此起彼伏:
“臣女失言!陛下恕罪!”
“微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
“老臣绝无质疑圣意之心,陛下明鉴啊!”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沉默无形中加剧了殿内的压抑气氛。
嘉禾公主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又见慕容清婉三言两语便扭转局势,心中不忿,脱口而出:“父皇!您别听这村姑在此巧言令色,她分明是……”
“住口!”
皇帝一声低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打断了嘉禾公主的话。
这还是皇帝次在公开场合如此严厉地呵斥这位备受宠爱的公主。
嘉禾公主满脸不甘,还欲争辩,却见席间的贵妃娘娘急急向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
她只得生生将话咽了回去,转而用淬毒般的目光狠狠剜了慕容清婉一眼。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跪伏的众人,最终落在慕容清婉身上。
这位侄媳越让他刮目相看——面对这般群起攻讦的场面,她非但不显慌乱,反而气度从容。
若是寻常世家贵女遭遇这等阵仗,怕是早已泪眼婆娑、手足无措。可她却能在这等境况下保持沉稳,三言两语便将众人逼得进退维谷。
皇帝忆起她在御书房面对柳海那般老谋深算的臣子时的不卑不亢;又想起公堂之上与张家对峙时的凛然气度;就连长公主那般人物也曾在她手中吃过暗亏。
这般有勇有谋的女子,每每出手总能让人无言以对,只能暗自咽下苦果。
更令他留意的是,自己那个素来不近女色的儿子,对这位世子妃似乎格外维护。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制止嘉禾,任由她继续挑衅,只怕萧承宇根本不会顾及什么兄妹情分。
若真闹到那般地步,嘉禾在这宴席上只会更加难堪。
此刻大殿内寂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