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如同冰锥,一字字敲在萧承宇心上。
他当然知道后果,这些年他暗中寻访名医,得到的都是类似的结论,只是无人能像她这般,如此清晰地指出路径,甚至……暂时控制住了局面。
“你有几分把握,找到母蛊?”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希冀。
“毫无把握。”慕容清婉回答得干脆利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才继续道,“母蛊在何人手中,藏于何处,皆是未知。但既然知道是同心蛊,便有迹可循。此蛊炼制不易,下蛊更需近身接触,且需定期以精血或特定方式维系联系。
世子不妨仔细回想,五六年前,在你身边,可有可疑之人,或经历过什么异常之事?”
萧承宇闭上眼,眉宇紧锁,陷入回忆。
五六年前……正是他在北境站稳脚跟,声名鹊起之时。身边往来之人繁杂,有军中袍泽,有朝廷使者,亦有……京城来的“故人”。
可疑之人?异常之事?太多了。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可若要精准到“下蛊”这一桩……
“军中饮食皆有专人负责,层层查验,难以下手。若说近身接触……”他缓缓睁开眼,眸色深沉似海,“唯有几次重伤,由军医或……御赐的太医诊治。”
御赐的太医!慕容清婉瞳孔微缩。
“还有,”萧承宇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冷嘲,“当年我初掌帅印,京城曾派过几位‘监军’,其中不乏……宫中贵人‘信重’之人。”
线索似乎指向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地方,那个他为之征战沙场、守护江山的地方。
慕容清婉心头寒,若真是宫中那位或贵妃所为,那他们的心机与狠毒,简直令人指!
“此事需从长计议,暗中查访,不可打草惊蛇。”慕容清婉压下心绪,沉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你的伤势,防止蛊毒再次作。
我会为你制定详细的调理方案,施针、药浴、汤药,三管齐下,尽量延长作间隔,削弱子蛊活性。”
她说着,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开始书写药方。阳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纤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萧承宇看着她伏案书写的背影,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
这个由父皇赐婚、他起初并未放在心上的女子,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性命攸关的倚仗。
“清婉。”他忽然开口,唤了她的名字。
慕容清婉笔尖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唤她的名字,而非疏离的“世子妃”。
“此事……除了夜枭他们,还有谁知?”他问,眼神锐利。
“我身边只有青鸾和小禾知晓我需要用药箱,但具体缘由并未告知。”慕容清婉明白他的顾虑,“世子放心,轻重缓急,我分得清。”
萧承宇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道:“沈家初回京城,根基未稳,诸事繁杂,还要劳你为我费心……”
“世子此言差矣。”慕容清婉打断他,转过身,目光清亮,“为你医治,便是为我自己,为沈家,为靖王府谋求安稳。我们早已同在一条船上,不是吗?”
她的直白,让萧承宇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些许无奈,也带着一丝释然:“你说得对。”
是啊,他们早已被无形的命运捆绑在一起。或许,他该试着真正信任这个聪慧、果决、医术群的妻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萧一恭敬的声音:“主子,世子妃,宫里的王太医奉旨前来为世子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