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王妃赞道:“你还算有些聪明,确实,那些暗卫忠心耿耿,可以护你不被人刺杀。但是刺杀能躲,中毒之类的倒是没有办法,你若是担心我为你下毒,大可以不喝这杯酒。”
青钰微微一笑,忽然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王妃蓦地一惊,差点起身,“你……”饶是她,也一时被动作惊到了。
青钰饮罢,放下了空空如也的酒杯,对王妃展颜一笑,“民女怎敢不喝娘娘赏的酒,更何况,您是世子的母亲,民女相信娘娘不会下毒。”
她眼神清亮坦荡,平西王妃袖中的手狠狠一攥,眯眼凝视着她。
倒是没有想到,此女看似无害,实则心机手腕也非同常人。
平西王妃这么多年来,不知见了多少高门贵妇,有心机深沉之辈,也有不显山露水之人,即便是朝中的那些老狐狸,那些朝廷派来的御史钦差,她也曾打过交道。可有谁能面不改色地当面威胁她?质疑她下毒,还敢面不改色地喝下这杯酒,就不怕真的有毒?倘若她不肯买账呢?
她若是没有这么谨慎,若是不在乎郢儿的看法,她岂不是死了?
平西王妃和青钰对视着。
一个眼神无害,一个眸光冷厉。
分明隔着一张桌子,但气势之上,谁也不遑多让。
良久,王妃和蔼地笑了笑,亲自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青钰的碗里,柔声道:“先前不曾见过你时,我还担心着郢儿带回来的姑娘,会不会是个胆小怕事的,如今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来,吃菜罢。”
青钰小声应道:“多谢王妃。”说着,夹起那块肉,慢慢地嚼了嚼,咽了下去。
王妃笑意更甚。
……
这一顿饭吃了许久,王妃一边亲自为青钰布菜,一边问她和章郢的过往,譬如二人是如何认识的,在民间又过得如何,青钰皆用春秋笔法简略说了,特意略过了有关自己身份的话。王妃漫不经心听着,看着青钰渐渐吃饱了,便捉过她的手拍了拍,笑道:“名字是叫青钰罢?这名字倒是甚为好听,你这性子不错,生得也甚好,怪不得郢儿甚为喜欢你。”
青钰垂眸笑道:“娘娘谬赞。”
王妃笑道:“改日啊,有空多来我这儿陪陪我,郢儿常年在外,也不爱在跟前尽孝,我这儿啊,每日都冷冷清清的,你不嫌弃我这老婆子罢?”
青钰忙笑道:“怎会呢?民女不敢嫌弃娘娘,若能为世子孝敬您,青钰求之不得。”
王妃含笑不语,眸光闪了闪,收回手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等着你来了。”
虽然不知这位王妃还盘算着什么,但青钰差不多也放心了,王妃不会再主动害她,至少近期不会了,她可以笃定。
眼看王妃乏了,青钰便敛袖起身,朝王妃盈盈行了一礼,转身意欲离去。
“你就不怕真的死在这里?”
眼看青钰要跨出门槛,王妃仍旧好奇,忍不住出声问她。
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不妨挑明了问。
青钰眉梢微微一挑,转过了身来,勾起了一抹笑容,“王妃会杀民女吗?”
王妃看着她,淡淡道:“酒里确实有毒。”
她确实是动了杀意。
她以为她说完,会看到青钰有些惊慌的神色,可与之相反,青钰除了有点意外之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慌,而是淡淡看着王妃,似乎是在等她的下文。
如此之有胆量。
王妃忽然心情大好,掩唇,忍俊不禁地笑:“……不过,你这丫头,也确实是令我刮目相看。酒里虽然有毒,但这解药却在菜中,你方才若稍稍露怯,我或许就不会救你了。”
青钰挑了挑眉梢。
她想起来了。方才她喝完了酒,王妃亲自为她夹了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垂下眼,真心实意道:“王妃也令民女刮目相看,其实说句真心话,方才民女心里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若是换了别人,民女或许不敢冒这个险,但是您是平西王妃,是世子的母亲。”
王妃奇道:“哦?就是因为我是郢儿的娘,你便笃定我,为了郢儿也不会杀你?”
“不。”青钰淡淡否认,抬眼粲然一笑,“因为您是世子的母亲,世子是这样聪慧机敏之人,所以民女觉得,他的母亲也绝非目光短浅之辈,一定不会杀有胆识之人,也会做最好的权衡。”
这一场豪赌,赌的不仅是她的胆量,还是王妃能不能想到她所想到的。
若是一个毫无见识的深闺妇人,青钰即便暗示地再多,对方也可能逞一时意气,或者为了铲除她这样的祸害,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毒死她,毕竟对于当家主母来说,儿子在外带回来一个心机深沉的狐媚子,定是要早些铲除才好。
而王妃恰恰相反。
她从一开始,便听说青钰是个“低贱农女”,若青钰真如她所想的那样的胆怯懦弱,她相反还会觉得这样的人,即便杀了也没什么,若是自己的儿子为了这样的女子动心,那她更会失望至极。可青钰没有,她越是镇静自若,王妃越是会舍不得杀她,还会重新思考,这样一个女子,究竟够不够格留在郢儿身边?
事实证明,她们都极为契合对方的心意。
“世子、世子爷!您慢点儿!”
外头传来下人慌乱的呼喊声,青钰闻声转头,有些疑惑,章郢这是在干什么?、
王妃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道:“你的救兵来了。”
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清楚得很,想必是担心她杀了他心尖上的人儿,此刻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救人呢。
话音刚落,章郢便大步而入,足下生风,双眉紧锁,眼神冷漠。一见门口站着的青钰,连忙将她拉到了怀里,扯过她的手腕,便要探她脉搏,焦急道:“阿钰,你有没有事?可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