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字破损严重,沈观南对照古汉字和甲骨文几番分析,觉得应该是成。
南疆王叫姜成。
他把这个消息发到群里,高教授很赞同,说南疆王姓姜,又是蚩尤子孙,证明九黎族本就是炎帝血脉。
如今的苗疆学者大概分两个流派。一派认为蚩尤是炎帝下属,一派认为蚩尤是炎帝之子。高教授是后者,他坚信蚩尤的反叛,是儿臣反叛君父,所以炎帝才会联合黄帝讨伐他。
也就是说,他觉得逐鹿之战其实是皇权内部斗争,本质上是蚩尤的父兄联手收拾蚩尤这个造反者。
沈观南对此不予置评。应付完高教授,他就继续根据资料研究那几张记载巫蛊的竹简残片。
夜色更深露重,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沈观南困得睁不开眼,感觉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连虫鸣声都没有。
他瞬间警惕起来,终于察觉到一抹藏匿在暗处的视线。
吊灯光线很足,所以沈观南大着胆子四处张望,发现门没关严。他松了口气,走出去关门,一转身就对上了南疆王深邃黝黑的眼。
心跳咚地一声,沈观南满脸防备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久了。看你查得那么认真,没忍心打扰你。”南疆王抬手按住门板,把沈观南困在门案与身体之间,“其实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他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问你?”沈观南冷笑,“你会那么好心告诉我?”
南疆王轻抚着沈观南的脸,眼里满是柔情:“只要你开口。”
“你什么都答应?”
南疆王没说话,态度已然默认。
沈观南根本不信:“那你把蛊解了。”
“当然可以。”南疆王俯首凑近,停在一个将吻未吻的暧昧距离,“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观南想起他消失在迷雾中时说的话,眸色变得更加冰冷:“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脑子里明明都是你啊。”南疆王声音极轻,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不过,我的耐心不多了,你最好快点来岜夯山。”
“我不会去了。”沈观南一口回绝。
闻言,南疆王脸色一变,目光阴冷森寒,“你喜欢上那个小向导了,是不是?”
他掐着沈观南的脖颈,脸怼脸的逼问:“我究竟哪里不如他,嗯?”
“你能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起码他是人。”沈观南静静地看着他,眼眸平静无波,“你是吗?”
南疆王沉默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观南,一动也不动,眼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破裂,粉碎。
沈观南隐隐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他被动承受了这么久,终于成功反击一回,便悄悄曲起手指,继续诛心:“连人都不是,你也配?”
蜷缩的指尖触碰到倒贴在掌心的缝针,沈观南按了下手指,针尖便刺入指腹。
十指连心,清晰的刺痛令他清醒过来,猛然从书桌上坐起身,粗粗地喘了几口气。
……就知道是在做梦。
南疆王真是无孔不入。
隔壁传来咚地一声,听着像是黎彧睡觉不老实,掉到了地上。沈观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不隔音”,然后垂眼看贴着膏药和缝针的右手,用拇指捻了捻冒出血滴的中指指腹。
本该贴在眉间的膏药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薄膜上,沈观南凝视着它,感觉自己掌握了南疆王入梦的条件。
他重新剪了块膏药贴住眉间痣,起身冲了杯咖啡,继续熬夜奋战。
*
“哥哥?”
房门铛铛作响,伴随着黎彧清甜的嗓音:“哥哥你起来了吗?今天还去走访吗?”
沈观南熬到天亮才敢睡觉。这会儿睡得正香,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不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黎彧的声音更近也更清晰:“哥哥还在睡吗?都已经巳时过半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按照十二时辰计时。沈观南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巳时过半大概是几点。
他掀开眼罩,见黎彧坐在床边的地上,胳膊肘撑着床沿,双手托腮地看着自己。
任何人对上这种含情脉脉的,满心满眼都只有你一个人的眼神都发不出火来。沈观南的起床气瞬间消了一半,他伸手抓住黎彧的头,稍稍用力,迫使黎彧转头往后看,“乖,出去自己玩会儿,别吵我睡觉。”
黎彧低低地哦了一声。
沈观南收回手,阖上眼罩继续睡觉。黎彧一直没动,房间恢复静谧,仅余瀑布流水声。
半晌过后,一道低哑的声线打破寂静,贴响在沈观南耳边——
“哥哥,你下面……也什么都没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