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动身,兀地反应过来什么,回眸睨向公子珩:“你要一个人去找摩言?他可是古啰出了名的悍将!”
“放心,三年前我们交手过。”
姜黎彧沉默地看着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思及公子珩三年前的遭遇,他又明白公子珩想独自解决摩言的心情。
“万事小心。”
“我会的。”公子珩凑近他,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望向他的眼眸捻着清凌凌的月色,“你也是。”
沈父一心都扑在考古研究上,没精力管家族生意,所以沈老爷子把生意交给了二叔,只留了少部分给沈父傍身。
沈观南十三岁那年,沈父发现他自有一套生意经,就把没时间打理的店面都交给了沈观南。
那几个店的生意都很惨淡,沈观南废了好一番功夫都没盘活。他感觉哪里不对,查来查去,才发现账目被动过手脚。
而且下手很隐蔽,没那么容易发现。
他通过这一家店逐步抽丝剥茧,发现二叔急于挽大厦将倾,走了歪路子,背着爷爷做的那些事快把沈家掏空了。
沈观南没立刻发作。白蛇窸窸窣窣的从密林里探出头,姜黎彧颤颤巍巍地趴跪在蛇首,一只手用力捂着心口。
他收到白蛇传信后就立刻往回赶,路上还遇见了形色匆匆的老医师。
老医师手里拎着一只兔子,看见姜黎彧就立刻将他拦了下来,“酋长,您闻闻,这兔子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和夫子身上的很像?”
姜黎彧知道公子珩在和老医师研究解他血咒的事,闻言便低头闻了闻,果然闻到了公子珩身上特有的那股香气。
“老朽按照夫子收集来的残方炮制出一份不知道到底算不算透骨香的药。”
他脸色煞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老朽不敢贸然献给酋长,就拿这只兔子试了试。没想到这兔子身上的气味变了,而且变得和夫子身上的很像。”
姜黎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阿珩身上有透骨香?”
老医师不敢断言。他捋着胡须,沉吟了片刻,才继续道:“透骨香是解毒的奇药,没有毒性,对人体也无害,所以,就算体内真的有,也验不出来。
但它的药效发挥作用后,就会散发出很独特的香气,因此才得名透骨香。”
话音一落,姜黎彧的脸色也变白了。他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们伏羲一族全靠血脉压制力御蛇,透骨香的药效会弱化这股压制力,甚至是让这股压制力消失!”
怪不得公子珩是他们兄弟几人里御蛇术最差的一个。
怕是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身中透骨香了!典策驻守在北境,离九黎蛊林很近,因此成为蛊尸的第一个进攻对象。他被围困在蛊林里,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
姜黎彧找了半天才发现他躲在地宫里。他把典策带出来,平安送回边城,就用黑翅鸢给公子珩报了信,然后带长老回九黎族。
典策不放心,追了出来:“我得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不然我没办法向他交代。”
“不必。”姜黎彧态度坚决,“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帮不上忙。”
姜黎彧回九黎后就彻底和典策断了联系。典策派兵驻守在蛊林边,每天都等的望眼欲穿,日日快马加鞭给公子珩送信,唯恐公子珩担心。
但实际上,羲珩对姜黎彧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们两个人一直没有断联,金乌和黑翅鸢每天都交替着不间断的传信。
典策说祸是新任酋长,姜黎彧便心生担忧。他怀疑父酋和大祭司都出了事。等他潜回苗寨,果真发现这里变了天。
于是乎,他们两个人一个忙着解决族内叛乱,一个被迫迎战扩征疆土。等大祭司接任酋长,公子珩连夺十三城,还率军攻入邑佬王城夺回瑶光鼎的消息也彻底传开了。
姜黎彧回来的时候,公子珩正坐在轿辇里游街。两个人隔着人海对上视线的那一秒,不约而同都红了眼眶。
姜黎彧隐没在人群里没有动。怎么赶不走啊。
上次不是吹了一段就赶走了吗?
尸骸吹散一波又会涌来一波,无穷无尽似的,而且越逼越近。沈观南的手发起了抖,心也高高悬起,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感觉哪里不太对,这只骨笛和黎彧递给他那只不大一样,威力相差甚远。
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的怨灵。
但他不能停,也不敢停,只能继续吹。
空灵的声音荡平河面,两侧山林里乍然涌出许许多多的蛇。这些蛇像是受到了骨笛的感召,自发与白骨怨灵纠缠。
沈观南最怕蛇了。
他闭着眼睛,尽量不去看那些颜色各异的毒蛇。可他太紧张了,也太害怕,气跟不上,以至于吹奏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点曲不成调。
在一片混乱中,有只白骨森森的手攀上竹筏,直向沈观南袭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水蛇自水面跃出,缠绕着白骨掉落在竹筏上,恰好掉落在沈观南面前。
卧槽!
沈观南只偷偷瞥了一眼,就吓得一个哆嗦,手剧烈地抖了一下。
骨笛坠落在竹筏上,立刻被漫过来的河水卷入沧澜江,眨眼间就沉了底。
笛声戛然而止,与白骨缠斗的蛇立马就停了下来。它们在月色中朝沈观南吐了吐蛇信,然后调头消失在山林中。
不见了。
竹筏完全停滞在河道中央,一动也不动。白骨怨灵再次转向沈观南,在霭霭迷雾中彻底将沈观南包围。
绝望攀至眼角眉梢,沈观南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莫名的冤枉。
因为一张脸,被南疆王纠缠。
因为一张脸,被怨灵集体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