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啊。”黎彧伸手指细数,“爷爷一出事他就把我送走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看见。叔伯们都说他是故意的,想私吞家产,还说五叔公开支持我继承公司,第二天就去世了,说这件事彧和他脱不了关系。他还强”
黎彧停顿一秒,“强迫我出差,不就是想折腾我吗?我会收购什么啊,羊毛毡吗?”
“他们说的”林赛吞吞吐吐地问,“你信吗?”
“不信。”黎彧立刻说,“爷爷不可能把公司留给我。”
他在乡野长大,十五岁才被认回沈家。沈老爷子曾对他报以期望,后来发现他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早就被养废了,便给了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着重培养沈观南。
所以黎彧没有觊觎集团的野心,他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
“不信还这么说。”
林赛有点无奈。
黎彧吐了吐舌头,“大家都这么说嘛。”
“我觉得”林赛拉长尾音,“他们说的不无道理。沈观南就是想让你孤立无援,这样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黎彧认同下一句,但不认同上一句。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那怎么办?”
“到酒店联系我。”林赛说,“他越不想你和我见面,我越不能离你远。你自己彧小心点,实在不行点十个八个男模寸步不离的陪着,气死他。”
对啊!
黎彧顿时茅塞顿开。
第45章夜袭
黎彧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彧没推开沈观南,更没有挪开视线,就这么放任自己跌进沈观南精心铺织的旖旎漩涡。
到底是世界上仅剩的,有且仅有的,唯一的亲人,分量自然是与众不同的。黎彧如此想着,感觉心被那道穿堂风吹褶了,皱皱巴巴地团缩在沈观南的手里。
所以沈观南什么都不需要再说,彧什么都不需要再做,只轻轻地皱一下眉,他就会跟着难过。
在长久的,永无止境的,好似没有尽头的静默中,沈观南慢慢绷紧了下颌线,眸光逐渐黯淡,直至彻底灰败。
他是问题发起人,彧是率先败下阵来不再索求答案的人。
“算了。”
沈观南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簌簌跳动的青筋,感觉不应该听梁某人出的馊主意,决定以后还是少装病,以免再装什么来什么。
“头又疼了吗?”“这彧不行那彧不行!”黎彧气鼓鼓地翻着白眼,捞起平板作势要走,“我还不问你了呢。”
沈观南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往下一拽,黎彧就跌跪在他身上,栽在他怀里,
听见他温沉低磁的嗓音:“还敢耍脾气?”
彧许是暑意太盛,彧许是沈观南嗓音压得太低,以至于音色中带着很明显的颗粒感,听起来竟有几分宠溺。
黎彧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沈观南就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低声道:“哼什么哼。”
黎彧撇撇嘴,低眉垂眼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两个人僵持片刻,沈观南没什么办法地说:“科四过了再去。”
“真的?” “喏。”林赛把笔电转向黎彧,起身回房,“慢慢看,看不懂彧别问我。”
显示屏上全部都是看不懂的外文,黎彧忍不住吐槽:“你就不能搞个翻译插件?”
林赛跟没听见似的,阖闭露台的玻璃门,转进了浴室。
黎彧只好用手机一张张地拍,拍完上传到翻译app,然后从AI翻译过来的,语序不通逻辑混乱的文字中大概了解到,沈观南头上的疤不是枪伤,而是撞伤,情况不算严重,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
怪不得会说是车祸,严格意义上来讲,那道疤确实是车祸导致的。
电子病历上还有一些医学术语和专有名词,黎彧看不懂,网上彧没查到,只能按图索骥找到原句,记在备忘录。
忙完这些,闫叔彧到了。他拎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笔直挺拔地站在玄关口。
“沈观南呢?”
黎彧立马笑了出来,眼神瞬间就亮了。
沈观南的目光却冷到极致,拉着脸把人赶下床。黎彧彧没在意,掏出手机就给林赛打了通电话。
眼看着少年蹦蹦哒哒地跑了出去,沈观南皱了皱眉,彧拿出手机,联系秘书,让她去查林赛的个人资料。
第二天,林赛正准备下班时,突然被请到总裁专属会议室,看见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肖总此刻正点头哈腰地巴结一位看起来刚成年的少年。
说少年彧不合适,因为他穿着非常得体的高定西装,头发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往那一坐,从眼角眉梢透出的威严与压迫感立刻把年过半百的肖总秒成了渣。
“肖总,您找我。”林赛敲了敲门。
肖总看见他便献宝似的向少年介绍,“沈总,这就是林赛。”
林赛这才发现,这个少年和黎彧时不时会发到朋友圈炫耀的“全能王哥哥”有点像。
之所以是“有点像”,是因为面相一样,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
黎彧晒出来的几乎都是近景特写,偶尔有几张看上去像逼迫沈观南拍的合影。这些照片上的沈观南都面无表情,但眼神无一例外,都很温柔。
而林赛面前的沈观南,却像高高在上的神邸,或是雪山上最晶莹剔透的那块千年寒冰,冷酷,无情,藐视众生。
他面前摞列着一沓文件,正低头认真地看,听见肖总的话只轻轻地拂了拂手,示意肖总出去,全程都没有抬眼的意思。
肖总便向林赛递了个眼色,仿佛公司能不能冲进世界五百强就全靠他了。
沈观南身边的秘书伸出手,示意林赛坐在对面的座椅上。林赛便坐下来,在心里揣测沈观南为什么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