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裂开的刹那,一声极细的铃响如游丝般在幽深地道中荡开。
那不是寻常机关触的金属撞击声,而是七根银针共振时牵动的一缕风鸣——谢云书布下的“听风阵”,专为捕捉活物呼吸与心跳而设。
此刻,它奏响了死亡前的第一声警报。
楚云飞反应快如闪电,身形一纵便扑向冰窖道入口,袖中短刃出鞘,寒光直指那截刚探出的手腕。
可就在他即将扣住对方之际,那人竟似早有预料,猛地缩手入缝,动作迅捷得不像被困于狭窄地道的囚徒。
“封口!”楚云飞低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暗卫立刻行动,两队人马疾奔通道两端,手中铁板轰然落下,将这仅容一人匍匐通行的秘道彻底封锁。
烟尘四起间,一股淡淡的杏仁味悄然弥漫开来。
“断魂隙。”谢云书靠在墙边,声音虚弱却清晰,“百年前皇陵守卫所用的毒烟机关,每隔三丈设一道通风窄槽,一旦触动,便会释放无色无味之毒。走不通,也逃不掉。”
苏晚晴蹲在地砖边缘,指尖轻轻拂过那道细缝。
她的目光落在一块几乎不可见的铜丝残迹上——极细,泛着微青光泽,像是某种合金,在晨光下隐隐流动。
她瞳孔微缩。
这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工艺。
《天机录》中曾提过一笔:先帝晚年召西域巧匠修缮地宫,以磁引石、铜丝控枢,打造“无形之门”。
那些匠人来自极西荒漠,通晓星象与机括之道,技艺神鬼莫测,后被尽数鸩杀,以防泄密。
可如今,这铜丝重现。
说明有人不仅活了下来,还把这套技术藏了二十年,只等今日启用。
“这不是刺客退路。”谢云书缓缓闭眼,苍白的手掌贴上地面刻痕,指腹轻抚过一道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纹路——那是北斗七星的变体,尾星偏移十三度,正是谢家祖传地宫接引图的标准标记。
他的声音低得几近呢喃:“是‘迎宾道’。”
苏晚晴心头一震。
迎宾道……唯有谢家嫡系血脉或盟誓外姓,才能知晓其完整路径。
它是通往皇陵核心的最后一道隐秘通道,原为宗室重臣避难所用,后来却成了权力更迭中最致命的刀锋。
而现在,这条本应绝密的道路,被人从地下悄悄掀开了盖子。
“下令。”她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封锁太庙方圆三里内所有暗渠出口,工匠即刻调运糯米灰浆,封死相邻窖口,一根管道都不能漏!”
话音未落,冯公公已扑通跪倒,涕泪横流:“奴才……奴才罪该万死!二十年前,萧老相私养‘影炉匠’,专为玄圭会制机关,我……我曾被迫协助埋设三处暗格!其中一处,就在太庙偏殿主梁之内!”
“哪根梁?”苏晚晴目光如刀。
“东侧……承重横梁第三根,夹层有活榫,黄铜匣藏在那
老宦官颤抖着比划,“里面有一支未点燃的烽燧令箭,只要今夜皇帝遇刺,此箭便会射向南郊烽台,九边兵马见火光即,打着‘清君侧’旗号挥师入京!”
“东侧……承重横梁第三根,夹层有活榫,黄铜匣藏于其中……”老宦官颤抖着比划,“里面有一支未点燃的烽燧令箭,只要今夜皇帝遇刺,此箭便会射向南郊烽台,九边兵马见火光即,打着‘清君侧’旗号挥师入京!”
空气骤然凝固。
一旦边军南下,朝局必乱,京城将成血海。
苏晚晴眼神一厉:“岳震!带亲兵,现在就去!”
不过半柱香时间,回报传来——偏殿横梁夹层已被打开,一个黄铜匣静静躺在其中,表面蚀刻着玄圭图案,内部空寂,唯余一支乌黑令箭,箭头尚未点燃,但引信已接入机关导火索,只待一点火星,便可冲天而起。
“差一点。”楚云飞抹了把额头冷汗,“再晚半刻,整个京城都要烧起来。”
可苏晚晴没有松一口气。
她盯着那个铜匣,忽然伸手抠开底部暗格——一片薄如蝉翼的羊皮纸滑落掌心,上面只写着四个小字:
“蝉鸣起时。”
她猛地抬头看向谢云书。
男人正倚墙喘息,冷汗浸透单衣,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某种沉睡多年的执念。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玉质哨子。
通体碧绿,雕工极简,形如一只伏蝉。
然后,他将它轻轻抵在唇边,吹出半音——
极轻,极短,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道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