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捆缚结实的赵元禄被两名伏杀组成员押入,一见此人真容,浑身剧震,喉咙里出野兽般的嘶吼:
“你……你不是死了吗?”黑暗窑洞中,三十六盏油灯摇曳如鬼火,映得石壁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与陈年陶土的气息,仿佛这座废弃陶窑从未真正死去,只是在等待一场血祭唤醒沉睡的杀机。
谢云书端坐主位,玄袍垂地,袖口暗绣银线弦月纹,在昏光下若隐若现。
他指尖轻抚脸侧,那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缓缓剥离,无声坠落于掌心。
灯火一跳,照亮了他的真容——冷峻如北境寒峰,眉锋凌厉似刀裁,眸光深不见底,仿佛藏着十年地狱归来才淬炼出的霜雪。
“你不是死了吗?!”赵元禄瘫在地上,被铁链锁住四肢,声音嘶哑癫狂,“当年我亲眼看着你从断魂崖坠入江心!尸都泡烂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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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书没有看他,只是将手中人皮轻轻置于案上,像放下一段早已腐朽的过往。
“你只记得背叛。”他开口,声线低沉却清晰,一字一句砸进死寂的洞穴,“却不记得——谢家琴谱里,每一段哀伤之后,都有复仇的节拍。”
赵元禄浑身一颤。
那是他们少年时共习琴艺的秘密暗语。
谢家长子所奏《孤雁啼月》,七段悲音,八转杀机,唯有亲传弟子才能听出其中藏匿的兵符密令。
而眼前之人,竟连这等隐秘都未忘分毫!
还未回神,一道黑影掠至身前。
夜莺摘下面具,脸上刺青褪去,露出下方一片细密图纹——竟是以特殊药水显影的密文解码图,纵横交错如河网星图。
“你出卖的位置,我们早就改了三遍。”她冷冷道,“你以为通风报信是引蛇出洞?不,是你自己一步步走进了蛇口。”
赵元禄脸色惨白,终于明白——自他踏入渡口那一刻起,所有动作都在对方推演之中。
那些看似松散的伙计、混乱的账册、喧闹的祭典……全是饵。
而他这条自以为聪明的老狗,早被人牵着鼻子,一步步拖进了坟坑。
洞外忽有风声掠过,紧接着,一声短促的哨响划破夜空。
谢云书抬手,一名黑衣卫悄然递上一封火漆密函。
他拆开只看了一眼,唇角微扬:“浮排放出,信号已传。”
当夜,州府码头江雾弥漫。
一具蒙面尸被绑在竹排之上,随波逐流而来。
胸前木牌赫然插立,墨字淋漓:
“叛主者,如此。”
巡防司惊动,官兵围岸,百姓围观。
有人认出那身形步态,正是近日失踪的幕僚赵元禄!
可尸体面容被毁,身份难辨,唯有一枚刻着“弦”字的铜扣紧攥手中,触之冰凉。
与此同时,七十二道黑影如星火燎原,分赴各州要隘。
驿站、粮仓、渡口、关卡……一夜之间,数十处战略哨站悄然易主,旧旗落地,新令暗行。
没有人看见刀光,却处处透出山雨欲来的杀意。
京城,皇宫深处。
烛火摇曳,龙椅高悬。内侍跪呈密报,双手颤抖。
“苏氏女结党私兵,囤粮控市,联络旧部;谢姓余孽现身江南,已重组‘弦月卫’,斩杀叛臣于无形……恐动摇国本。”
殿上寂静如渊。
良久,帝王缓缓闭眼,指尖摩挲龙椅扶手上那枚断裂的玉环,喃喃如梦呓:
“当年那一局……终究还是回来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杏花村,晨曦初破云层,炊烟袅袅升起。
苏晚晴立于院中,手中握着一封无字绢帛,投入炭炉焚烧。
火舌卷起最后一缕灰烬时,她转身步入堂屋。
案上,一张手绘水道图静静摊开,墨线蜿蜒,标记密布。
她眸光沉静,望着门外渐亮的天色,低声自语:
“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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