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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库伦克篇－2－獠牙试炼（第1页）

日复一日，库伦克跟随着狩猎队，像一株贪婪的沼泽植物，疯狂汲取着生存与战斗的养分。他额头的血印不再新鲜刺目，而是逐渐沉淀为一种深谙于皮肤的暗红，与他日渐黝黑粗糙的皮肤融为一体，仿佛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那些最初加入狩猎队时的笨拙和紧张，在一次次的出猎、潜伏、搏杀与负伤中，被一点点磨去棱角，转化为一种沉静而警觉的悍勇。

他的身体也在飞成长。原本略显单薄的骨架如同被注入了沼泽深处最狂野的力量，肌肉块垒般地隆起，线条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红黑相间的皮肤上，增添了更多纵横交错的伤疤——有被“刺脊野猪”骨刺划开的深痕，有与“六须鲶怪”缠斗时被其吸盘状口器撕扯留下的圆形印记，也有在密林中穿行时被带毒藤蔓刮破的溃烂后留下的蜿蜒纹路。每一道伤疤，都是一次教训，一次成长，是泽塔巨沼在他身上刻下的、无法磨灭的生存笔记。

他与萨鲁之间的竞争，并未因莫迦长老的告诫而消失，反而以一种更加隐晦、更加激烈的方式持续着。在集体狩猎中，他们比谁先现猎物踪迹，比谁击杀的猎物更凶猛，比谁背负的战利品更沉重。萨鲁凭借更早加入狩猎队的经验和父亲库沃的私下指点，往往在技巧和判断上略胜一筹；而库伦克则依靠着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不计后果的凶悍和越来越纯熟的力量运用，时常能做出令人侧目的搏杀。两人之间很少再有言语上的直接冲突，但那双竖瞳对视时迸的火星，以及分配战利品时无声的较劲，都让狩猎队里的其他成员，如老猎人基罗、投矛手戈尔和战士塔克，看得分明。

“这两个小子，就像两头争夺领地的年轻泽塔鳄。”一次满载而归的途中，塔克看着前方互相别着苗头、较劲般背负着最重肉块的库伦克和萨鲁，对身旁的基罗低声说道。

基罗用他那异常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来自远方一片危险水域的腥气，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竞争是好事，能让他们活得更久。只要獠牙不真正咬向自己人，就是合格的‘怒水之裔’。”

库沃走在队伍最前面，听着身后的议论，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那布满伤疤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在库伦克某次利用环境巧妙地逼退一头突袭的“刃齿水虎”，或者在萨鲁精准投掷石索绊倒一头逃窜的“迅足龙蜥”时，眼底深处会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

季节在沼泽缓慢的代谢中更迭。当天空那轮昏黄的恒星变得愈黯淡，空气中湿冷的寒意加剧，连巨型伞菌的伞盖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霜气时，部落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也最危险的时期——“枯水季”。并非真正的干旱，而是某些深水区域的水位下降，暴露出更多隐藏的泥滩和洞穴，同时也使得一些平日潜藏在最深最暗处的生物，被迫扩大活动范围，寻找食物和栖息地。

这意味着更多的狩猎机会，也意味着无处不在、陡然升级的危险。

这一日，狩猎队的目标是一头被基罗追踪了数日的“铠背瘤牛”。这是一种体型堪比小型山丘的巨兽，浑身覆盖着如同岩石般的厚重角质瘤甲，力大无穷，脾气暴躁，是泽塔星巨沼中顶级的食草霸主之一。它的肉量足以让整个部落度过最艰难的时期，皮革和骨骼是制作顶级武器和护甲的珍贵材料。但猎杀它，需要周密的计划、绝对的勇气，以及……一点点运气。

狩猎队倾巢而出，除了库沃、基罗、戈尔、塔克、萨鲁和库伦克，还加入了另外三名经验最丰富的战士：擅长布置陷阱和制作爆炸物的“工兵”鲁尔，以及一对以心灵手巧和默契配合着称的孪生兄弟，卡加与卡诺。

追踪的过程漫长而压抑。基罗带领着队伍，穿梭在因为水位下降而新露出的、布满龟裂泥壳和怪异化石的区域。这里的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一种类似硫磺和腐烂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脚下不再是熟悉的淤泥，而是坚硬硌脚、边缘锋利的岩片和不知名生物的巨大骨骸。光线透过稀疏了许多的伞菌林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却丝毫无法驱散此地弥漫的死寂与不祥。

“小心脚下，也小心头顶。”基罗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沉睡的土地，“这里是‘古战场’，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不属于泽塔的巨物在此陨落。它们的尸骨化为了这里的泥土，它们的怨恨……还游荡在空气里。”

库伦克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环顾四周，那些巨大而扭曲的骨骸，确实不像是任何他已知的沼泽生物。有的骨骼晶莹如玉，却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有的漆黑如墨，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更有甚者，仿佛是由无数细小的骨骼拼凑而成，形态诡谲，令人望之生畏。

萨鲁似乎也有些紧张，但他强作镇定，嗤笑一声：“老基罗，你又开始讲那些祖灵都不一定记得的老掉牙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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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罗没有反驳，只是深深地看了萨鲁一眼，那眼神让萨鲁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继续前行了约莫半个标准时，基罗突然停下，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暗红色的泥土，放在鼻尖仔细嗅闻，又伸出舌头极其小心地舔了一下。

“它就在附近。”基罗站起身，眼神锐利如鹰隼，“很近了。而且……它很不安。”

库沃立刻打出戒备的手势，狩猎队瞬间散开，依托着巨大的骨骸和岩柱作为掩体，武器出鞘，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库伦克躲在一根粗大的、仿佛某种生物肋骨的白色巨骨后面，紧握着手中已经更换过数次、如今是用“刃齿水虎”最坚硬犬齿打磨而成的骨刀。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混合了兴奋与高度专注的战前亢奋。他能闻到风中那股独特的、属于铠背瘤牛的浓烈体味——一种混合了青草、淤泥和某种矿物腥气的复杂味道。

“左前方，那片隆起的黑色岩丘后面。”基罗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它在啃食岩壁上的盐霜。”

库沃微微探出头，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缩回来，开始用手语分配任务。他的动作快而精准：鲁尔，去右侧高地，准备投掷爆炸物，吸引注意，制造混乱；戈尔，找最佳射击点，目标眼睛或瘤甲缝隙；卡加、卡诺，迂回到侧后方，用套索和陷阱限制它的移动；塔克、萨鲁、库伦克，跟我从正面牵制，寻找机会攻击腿部关节和相对脆弱的腹部。

命令下达，众人如同上紧条的机械，无声而高效地行动起来。鲁尔像一只肥胖却灵巧的鼬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右侧的骨骸丛中。戈尔则如同壁虎般攀上了一具高达数十米的、如同鸟类头骨般的巨大化石，隐藏在眼眶的阴影里。卡加和卡诺这对孪生兄弟，则如同两道鬼影，借助地形的掩护，迅向黑色岩丘的后方潜去。

库沃深吸一口气，看了身边的塔克、萨鲁和库伦克一眼，重点在库伦克脸上停留了一瞬。“记住，我们的任务是牵制，不是硬拼。它的冲撞，连最坚固的岩柱都能撞碎。利用度，利用掩体，保命第一。”

库伦克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萨鲁投来的、带着审视和竞争意味的目光。

“行动！”

随着库沃一声低喝，右侧高地上，鲁尔猛地掷出了两团用坚韧兽皮包裹、引信滋滋燃烧的土制爆炸物！

“轰！轰！”

两声不算震耳欲聋但足够惊心动魄的爆炸在黑色岩丘侧面炸响！碎石和烟尘弥漫！

“哞——！！！”

一声如同远古号角般沉闷、却蕴含着无边怒意的咆哮从岩丘后炸开！整个地面都仿佛随之震动！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猛地从岩丘后冲了出来！

库伦克瞳孔骤缩。

那是一头真正意义上的巨兽。肩高过五米，体长接近十米，浑身覆盖着黑褐色、如同历经万年风化的岩石般的厚重瘤甲。这些瘤甲大小不一，层层叠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它的头部相对较小，但额头上长着一根粗短如攻城锤般的巨大撞角，一双猩红的眼睛深陷在骨质的眼窝里，充满了暴戾与疯狂。四肢粗壮如殿柱，每一步踏下，都在坚硬的古战场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裂痕。

这就是铠背瘤牛！泽塔巨沼移动的堡垒！

爆炸似乎并未对它造成实质伤害，只是彻底激怒了它。它甩动着如同巨鞭般的尾巴，扫断了好几根低矮的骨骸，猩红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制造噪音的鲁尔所在的方向。

“吸引它！别让它冲过去！”库沃大吼一声，率先从掩体后跃出，手中沉重的、镶嵌着泽塔鳄利齿的战锤狠狠砸向瘤牛的前腿关节！

“咚！”一声闷响，战锤砸在瘤甲上，只留下一个浅白的印记，反震力让库沃手臂麻。但攻击成功吸引了瘤牛的注意。

瘤牛出一声愤怒的低吼，放弃鲁尔，低头，将那根巨大的撞角对准库沃，后蹄刨地，猛地动了冲锋！

如同一座移动的山丘！地面剧烈震颤，声势骇人！

“散开！”塔克厉声喝道，同时和萨鲁、库伦克分别向两侧扑去！

库沃在最后一刻才侧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冲撞。瘤牛带着一股恶风从他身边冲过，撞角擦着他的肩甲掠过，带起一溜火星！

“戈尔！”库沃翻滚起身，立刻喊道。

高处，戈尔的毒矛如同闪电般射下！目标直指瘤牛那相对脆弱的眼睛！

但就在毒矛即将命中的瞬间，瘤牛似乎有所感应，猛地一偏头！

“叮！”毒矛精准地命中了瘤牛的眼皮——那里同样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骨质鳞甲！矛尖滑开，只在鳞甲上留下了一道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