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康头都不敢抬,额前青筋暴起,只能机械地叩。
“陛下息怒……息怒……老臣知罪……老臣该死……”
袁柳儿早就吓傻了,双目失神,瘫在那儿动弹不得。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皇帝了一通火,脸色由铁青渐渐转为惨白。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平复下胸口的翻腾气血。
他缓缓抬起手,颤抖地指着袁康的脑门。
“上次,看在你伺候过三朝先帝、年迈体衰的份上,又念你多年勤勉,我饶了你一回,只让你闭门思过。可你不知悔改,反倒纵女行凶,变本加厉!这次?没门!朕不会再心软!闺女管不好,我替你管!从今日起,袁柳儿贬为庶人,打入天牢,听候落!”
“赐袁柳儿鞭刑,每日三百下,连打三十天。打完之后,立即启程,前往京郊清茗寺剃度出家,从此为尼,潜心礼佛。若无朕亲颁圣旨,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袁康,身为朝廷命官,官居高位,却教女无方,有辱朝纲,罪责难逃!现罚你三年俸禄全部充公,不得申辩!先前朕亲赐于你的百官楷模金匾,即刻由内务府收回,不得留存府中!此外,责令你闭门思过三个月,期间不得参与朝会,不得擅自离府!”
说完,皇帝猛然站起身来,龙袍翻卷,怒目圆睁,一甩宽大袖袍。
“滚!都给朕立刻滚出去!一个都不准留在这里碍朕的眼!”
父女二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哪还敢多说一个字?
袁康颤抖着双手,紧紧拽住几乎瘫软在地的女儿袁柳儿。
两人跪在地上,一边连连磕头,一边用尽力气挤出颤抖的声音。
“谢陛下不杀……谢陛下天恩浩荡……谢陛下不杀之恩……”
殿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关上。
就在门合拢的瞬间,皇帝脸上的怒容骤然散去。
方才还阴沉如雷云压顶的脸,转眼间眉开眼笑。
他扭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楚晏。
“爽!真痛快!憋了这么久,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陆楚晏本想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却觉动作慢了一拍。
他连忙收敛神情,眼神慌乱地往旁边一瞟。
糟了!
那名递毒药的小太监还跪在殿角,低着头,身子微微抖。
“没事。”
皇帝瞥了一眼,摆了摆手。
“这等奴才,胆敢参与此等大逆之事,留着他,才是后患。杀了干净,死人不会说话,更不会泄密。况且,他既敢奉上毒药,就该知道,这一步踏出,命已不属于自己。”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挥,动作干脆利落。
一直候在殿外的彭明海立即会意,立刻带着两名黑衣侍卫冲进殿内,扑向那小太监。
其中一人迅用粗布堵住其嘴,另一人则死死抱住其双臂,第三个人则拽住双脚。
三人合力,将那太监拖向殿后侧门。
太监双眼圆睁,脸上满是惊恐,拼命扭动挣扎,最终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渐渐远去。
陆楚晏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
随即“咚”地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叩。
“臣……叩谢陛下隆恩!多谢皇上为臣主持公道,还臣清白!陛下天威浩荡,明察秋毫,臣万死难报!”
“起来吧,别整这些虚礼。”
皇帝走上前,亲自伸手扶住陆楚晏的胳膊。
“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何须动不动就磕头?朕信你,胜过信任何人。你家夫人和老夫人年事已高,今日这场风波,她们定是吓得不轻。替朕走一趟,去看看她们,捎句话,就说朕一切安好,让她们也安心,不必挂念。”
陆楚晏眼眶微红,连声道谢。
“是!是!臣定将陛下之言亲口传达,绝不怠慢!”
“饭就不留你吃了。”
皇帝笑了笑,拍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