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笑容化解掉他突如其来的猜测,并半认真半打趣地说哪比得上你们跑来跑去打比赛累。
可是川濑久夏不愿意、至少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假装。
如果连他们都要被自己的谎言骗过去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了。
就连她自己也将成为受害者。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不算累。”
川濑久夏仍然低着头,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划过脸颊融进保温袋表面,但她的声音却出奇平静,甚至没有一丝哽咽。
“就是……这次回来看到大家都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事业有成、学业顺利……我为大家感到高兴还来不及。”
“但……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觉得,原来只有我还一直在原地踏步,只有我还在为一个没有任何方向、至少五年以后才能拿到的学位挣扎。”
最后她竟自嘲地笑了起来:“是不是连我的烦恼听起来都很飘渺不切实际?”
深色的保温袋表面逐渐被染上团团水渍,川濑久夏抬手,想要擦掉自己脸上的狼狈。
视线不可避免地和轿厢里的人相接时,手腕却先被人扣住了。
模糊的视野里,一张干净的纸巾占据了所有画面,接着,怀里那个重物被人拿掉了。
川濑久夏怔怔接过纸巾,没抬头。
“小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
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可惜混乱的大脑没辨别出那是谁。
“虽然你这些年很少回日本了,但你还是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心思的,对吧?”
“第一次知道你读的是生物和心理学双学位的时候我都说不出话,怎么会有人能同时在世界顶级学府里同时掌握这两门学科,还能每次都拿全a呢?”
“还有你六月份毕业的时候在斯坦福毕业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演讲的那个视频,我特意把它下载到手机上,反反复复看了很多、很多遍,我一个这么讨厌英语、讨厌学习的人,现在都能对你的演讲稿倒背如流了。”
“你这些年敢去非洲做志愿、敢一个人开着越野走遍大半个美国,本科毕业之后就全奖直博,我一度觉得,有一天你真的不会再回到日本了。”
“你一直飞得很高,在我还没去那些地方比赛的时候你可能就已经在那里生活过了,你才是始终走在我们前面的人。”
“感到累了就好好休息,觉得迷茫了就停一停,等等我们也好。”
“要是美国那些汉堡薯条不好吃,你就回来,无论什么时候饭团宫都会为你闭店,只接待我最重要的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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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交错混杂,太多比加州的阳光还温暖的话毫无保留地涌向她。
除了擦掉眼泪,川濑久夏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记忆在最后虚化拉远,她只记得自己的最后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谢谢。”
告别众人回到房间,川濑久夏没换衣服也没洗漱,她打开了宫治给她的保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