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大妈人也心善,和舅妈他们俩商量好,姥姥不住的时候会每月来打扫一次。
不过因为做了手术身体不太好,大妈一家早早地回南方女儿家住了,压根没来过。
为了让她老人家少操点心,我倒不介意多跑一趟,马不停蹄地又坐地铁换公交赶回出租屋。
数个月没人住的房间,飘着淡淡的灰尘气味。
这个地方有许多杨纯生活过的痕迹,我理解姥姥的心思,即使搬走了那些东西,离开了这块地方,也就丢了魂,像大堆垃圾似的没办法理清,而不搬走的话,随着她的老去,很多事情都会被遗忘,所以她每个月宁可从牙缝里省吃俭用也要抠出钱来租这个破地方。
我留着门透风,从内到外扫了地,草草地拖了一遍,翻出许多过期的药和空瓶,连同废泡沫塑料纸一起打包扔到外面的垃圾站。
从抽屉里翻出一卷透明胶,我拿着春联回门口贴上,倏地一转头,被门口站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我发现喻舟晚特别喜欢收集各种及膝的大衣,松松地罩在身上,一副慵懒舒适的样子。
老式居民楼的楼道回声特别清晰,住在一楼的人可以听见顶楼开门转钥匙的动静,住在顶楼的也能清楚听见楼下的人爬楼梯时的喘气声。
但喻舟晚就这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她穿着靴子,没有脚步声,也没有爬楼的喘气,我肯定地认为是刚才翻找东西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脚步。
她双手揣着兜站在门口,既没有征求能否进来,也没有退出我的视线。
“你来干什麽?”我以为这个点,她会和石云雅他们一起在家里过年。
喻舟晚隔着门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我径直走出门贴春联,而她顺势後退站到楼梯扶手旁,无声地旁观我撕旧纸擦门板动作。
“喻可意,过年不打算回去吗?”她问我。
我撕下一条胶带,仔细琢磨了一通,没觉得临州这个地方和“回”字不太搭。
“不打算,”我抖了抖春联纸,抹平里面的气泡,“等过完年再说吧。”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们家现在没人住这儿了,”我後退了两步看看端正与否,“我回来打扫卫生,贴个春联。”
“昨天我来的时候,没人在。”
她的腰带蹭到了墙上的石灰,顺着我视线的方向,她低下头,看到了一抹灰白,却也只是看到,没有伸手擦去。
“你进来坐会儿吧。”
我关上门,重新推上电闸,烧了壶热水。
喻舟晚规规矩矩地坐在褪色的沙发里,倒真有几分客人的拘谨。
“你昨天来了?”
“嗯,”喻舟晚应了声,“没等到人,以为你出去了。”
她的头发用鲨鱼夹整理好,干净利索地盘在後脑勺上,伸手去够纸巾,衣服从我的鼻子旁边掠过,有好闻的香味。
“你现在跟谁一起住啊?”
“我?和我姥姥,暂时住我舅舅和舅妈家。”
我自作多情地以为喻舟晚在看着我,结果她拿着纸巾擦完玻璃杯上的水,只是在单纯地盯着面前的茶几发呆。
“那你来这里做什麽?我又不会跟你回临州,我得陪我姥姥他们。”
“我知道。”
喻舟晚点头。
她站起身的动作并不算快,单膝跪在沙发上之前还不忘撩了一下垂落的发丝,我知道她想要做什麽,身体却因为抗拒别人的靠近先一步做出反应,本能地向後仰。
她凑近吻了上来,舔舐着唇瓣,从唇尖开始小心地吮吸,见我没有拒绝,便伸手搂住我的肩膀,舌尖轻而易举地探入,带着一丝清凉和甜味的气息在我的口腔里化开,想到喻舟晚在计划这个带着勾引性质的吻的过程中把“糖果”加入备选项里,我忍不住想发笑,她却迫不及待地啃咬着我的嘴唇,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我莫名産生的笑意心怀不满。
我听到她带着喘息的索求。
喻舟晚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
“可意,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闭上眼睛,糖果的甜味逐渐淡去。
我听见厨房里的热水壶在沸腾前不停地发出气泡声,白色的水雾让周围的温度陡然上升。
对外界的感知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头脑里难以控制的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