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婚事一拖再拖,好在曲家家大业大,能养得起。哪曾想如今天塌了。
曲桂娥的姐姐姐夫们听闻小妹的婚事和家中变故,都匆匆赶回娘家来了。
孙氏望着眼前哭泣的儿女们,满心都是无奈与哀伤。她知道儿子们虽有决心,可重振家业谈何容易。
而可怜的女儿桂娥,即将走向昏暗莫测的婚姻,那将是怎样的日子?往后余生,让宝贝女儿怎样度过?这苦日子还有尽头吗?
孙氏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周围都是绝望的气息。但是在儿女们面前,她必须坚强,她不能倒。
良久,她缓缓起身,眼神空洞却透着一股坚定。她轻轻拍了拍曲桂娥的肩膀,说道:“孩子,咱们得活下去,哪怕只为了你爹的遗愿。”
曲桂娥的姐姐们得知小妹就要嫁给一个罗锅子,心里非常难受,她们都七嘴八舌地劝曲桂娥想开点。
大姐曲桂香先开了口:“小妹啊,姐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世事难料,既然已经如此,咱就得往好处想。
“那罗锅子虽说身体残疾,但心地善良,你就当是为了咱曲家,忍一时风平浪静。姐当年刚嫁到夫家也不习惯,慢慢也就好了。”
二姐曲桂敏接着说:“是啊,妹子。咱女人这辈子,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看姐,不也是咬着牙才有了现在的安稳。你去了他家,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娘家来,咱姐妹们给你撑腰。”
三姐曲桂爽拉着曲桂娥的手:“妹啊,你一向聪明伶俐,不管在哪都能过得好。那罗锅子肯定也知道你是下嫁给他,定会好好待你的。你就别太伤心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四姐曲桂芝抹着眼角的泪:“小妹,姐心疼你。可咱没别的法子,你就权当是命中的一道坎儿,跨过去就好了。你去了那边,好好过日子,说不定还能改变那罗锅子呢。”
曲桂娥听着姐姐们的话,都是劝她服从命运安排,没有一个人支持她造反。本来,她还想着如果哪个姐姐能收留她,她就想逃婚。
姐姐们众口一词,她心中的悲戚稍减,她知道姐姐们也是为她好,自己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
曲桂娥强打起精神,开始按母亲的吩咐做事。可想到即将到来的婚事,她便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的压力如山般沉重。
终于,在出嫁前三天,曲桂娥突然晕倒在地。窗外一树晚开的玉兰花正簌簌落下花瓣,洁白的花瓣飘进窗棂,无声地覆盖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凄美与脆弱。
一家人慌了神,赶忙将她送往卫生院。卫生院的医生检查后,面色凝重地说:“这姑娘是长期积郁成疾和巨大的心理压力,身体极度虚弱,需要长期调理。”
医生的话让全家人揪心不已。孙氏守在曲桂娥床边,泪水不断滑落,喃喃道:“桂娥啊,娘对不起你。”
卫生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混合着草药的苦涩。曲桂娥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魂魄仿佛随时要挣脱这具沉重的躯壳,飞向虚无。
曲万河等人商量后决定推迟婚礼。他们四处打听能治疗曲桂娥病症的方法。
罗锅子高殿广听闻此事后,来到卫生院看望。曲桂娥虚弱地躺在床上。
高殿广拿着凳子坐在床边,声音低沉而温和,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淌过曲桂娥冰封的心田,带来一丝意想不到的暖意。
他轻声说:“桂娥姑娘,俺知道你不情愿这门亲事,俺也不想勉强你。如果你真不愿意,俺去跟乡亲们解释,这婚事就作罢。”
曲桂娥微微睁开眼睛,吓了一跳。那张熟悉的面孔离曲桂娥那么近,简直就要脸对着脸。
曲桂娥没有反应过来,这张脸是她熟悉的,很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两只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现在这张脸离曲桂娥那么近,脸上的温度曲桂娥明显能感觉到,尤其是说话的气息,喷在曲桂娥的脸上,暖融融的,曲桂娥甚至感到一丝感动。
曲桂娥想起在集市上编竹筐的那一双巧手,想起了竹条在他手中飞舞,漂亮的竹筐在他的手下生成。是他把亲手编织的竹筐交到曲桂娥手里,如今曲家还有很多他编织的漂亮竹罗筐。
“是你吗?那些竹筐是你编的吗?”曲桂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殿广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动:“当然是我啦。姑娘还记得我呀?”
“你不是罗锅子吗?”曲桂娥瞠目结舌,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如果不是罗锅子,他的脸怎么会离自己的脸那么近呢?
之前在集市上买罗筐,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是个罗锅子,也没有把集市上编竹筐的人和罗锅子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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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殿广苦笑一声,自我解嘲道:“俺这罗锅子身材确实难看,平常人都离俺远远的,姑娘你这般惊讶也正常。不过俺这双手还算灵巧,能编出好看的竹筐,也算是有点用处吧。”
曲桂娥忙摇头,脸上泛起红晕:“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之前听闻你是罗锅子,今日见你面容,有些诧异罢了。”
高殿广挠挠头:“俺知道俺配不上姑娘,若不是曲家遭此变故,姑娘也不会和俺有交集。俺虽身形不佳,但也懂得疼人。俺自幼受尽他人异样眼光,更明白被人嫌弃的滋味,断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曲桂娥心中一动,对高殿广的印象有些改观。这时,孙氏走进来,看到两人交谈的场景,心中暗思这高殿广或许真是个实诚之人。
她开口道:“殿广啊,桂娥这孩子身子弱,这婚事且再缓缓。你若是真心对待桂娥,往后也要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