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肩膀上自然而熟络搭着的那只手,不断在脑海里画面重放。
青梅竹马。
好。
她认识的人,可真多。
“不好吃吗?”
龚二和姚柳柳还在热闹聊着,沈榆歪头小声问邱驰砚。
他突然回神:“什麽?没有啊。”
“看你用勺子搅了半天也不吃。”
“…在想事情。”
“事是做不完的,但饭是会凉的。”沈榆又给他夹了一道远处的菜。
邱驰砚看着碗里饭食,突然觉得自己想这些也没什麽用。
安心吃饭吧。
一擡头,却见阿嬷的眼神粘在了自己这个方向,一种很奇特的打量。
他尴尬但又不失礼貌地朝她笑了笑,继续吃饭。
夜深灯熄,三合镇的风声沿着瓦缝爬进屋。他翻来覆去,怎麽都睡不着。
所以上了屋顶,独自吹吹风。
凉风拂面,月色淡白。
没过多久,屋顶那头又冒出一颗脑袋。
“你是我见过的,最爱动的病人了。虽然我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但是你明显是要砸我并不存在的招牌。”沈榆说着,把带上来的薄毯盖到了他的腿上。
“…你怎麽上来了?毯子你盖吧。”
沈榆没理,反而伸手按住他膝头的毯角,又顺势覆到他手背上,他瞬间僵住。
“我火气壮,从来都是热乎乎的。”她憨笑一声就撒手了,主要是让他见识见识,“我耳朵好使,听到屋顶有动静,就想来看看。”
她擡头,天边悬着的月亮已趋近满月:“你来看月亮吗?”
邱驰砚望着她被月光镀出一圈浅银的侧脸,喉咙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嗯”。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一声不吭地僵着脖子看天。
“今日没想到,你与霍盟主一家还有如此过往。”
邱驰砚本想找点话题,但脱口而出的却又让他立刻後悔。
提什麽姓霍的。
不过沈榆并没觉出什麽:“我爹娘与霍伯伯从年少时就相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几个人一起外出游历了一段时间,後来才分开的。只是再後来各自成家,又搬到一起住了几年。”
虽然她这样说,邱驰砚还是觉得很神奇。
既有那样的身手,又与霍家往来甚密,沈静远这个名字竟然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他这样好奇,也就这样问了。
沈榆笑道:“是我爹让他的朋友们少在外提他给他找事,自然,其他人也在好好遵守承诺,即便与人相处得再尽兴也不会提及他。”
“那,伯父这一生过得大概很惬意吧。”
有挚友,有家庭,肆意人生,无琐事打扰。
“我爹有时说,虽然人人盼轮回过更好的生活,但他下辈子是真的还想当人,还要过这样的日子。”
风吹过屋脊,带起她鬓边几缕碎发。她忽然有点走神。
“前两年我爹嫌我耽误他和我娘单独相处,便硬让我自己出来闯。我本来觉得,我应该过什麽日子都无妨,只要能看到些不同的风景,听听别人说的故事。但其实,看别人一直在路上,哪怕有风有浪,也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