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担心的都不是案子本身,而是阿嬷能不能承受得了人言可畏。”
姚柳柳力道没轻没重,杵得邱驰砚挺身连带着肩膀也疼,他只好坐直些:“这客栈里谁遇上事都没什麽大不了,但唯独阿嬷。人终究要为自己负责,别人可以帮她丶护她一时,但谁都替不了她挺直腰杆走下去。而劝她脱离过去的人,往往会往自己身上揽过多的担子,那可不是救人。”
“…唉其实…可以乐观一点,阿嬷也是很厉害的,她敢迈出这一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姚柳柳没法否认,她也曾动过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念头,更怕後患无穷。
对阿嬷来说,留在这里或许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谁能日复一日承受得起流言蜚语呢?
“如这位兄弟所言,人要为自己负责,但若没有这个能力,那便只好耽于现状吗?”
门外人未到,声先至,一男人大步迈入,穿得朴实低调,眉目间却难掩锐气。
他身後还跟了一位貌美妇人,也神采奕奕。
邱驰砚不慌不忙起身应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但每个人都有机会。”
“你说让无力之人看到机会,却又几乎断言结果是更大的伤害,这样丑话说到前头,你究竟是想让人忍,还是做出选择,以我这个旁人看来,可是又当又立的好说辞啊。”
姚柳柳不认得此人,也不知为何,这人一上来就咄咄逼人。
不过好在邱驰砚始终平稳应对,也无不耐。
“忍耐可以是她的选择,可她也得明白,‘忍’和‘服从’不是一回事。别人替她做决定,她就永远活在别人的权力下。”
“那你是要人活得清醒,还是活得轻松?”
“清醒才有机会选择轻松。若她真的担不动,自然也可以停一阵。人不是非得赢,但得有站起来的意愿。那一念之间,就是机会。我只是希望,她最初做决定时,是清醒且自由的。”
男人目光逐渐转柔,忽然笑了笑:“既如此,公堂上的那群年轻人,也不是无脑冲锋了,倒也不错。”
姚柳柳见气氛突然缓和,跳出来问这两人:“二位是从外地来的?”
“是啊,四处游历,听闻今日三合镇热闹,就过来看看。结果刚一进城,就听说今日衙门升堂,有一桩少见的案子,我们便在门口瞧了瞧。”
“那您可看到结果?”她迫不及待问。
“没看完,应该还好吧。堂上男子恼羞成怒,当场就要打人,那岂会让他如意?”
“那…那能胜啊!这不是不打自招嘛!”姚柳柳兴奋地看向邱驰砚。
邱驰砚觉得是在意料之内,虽然欣喜,但也记得礼待客人。他问向这两位陌生人:“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来间房,什麽样的都行。什麽时候能吃饭啊?”
姚柳柳:“二位若是饿了,後厨有馄饨,熟得快,就当垫垫肚子。”
“那多谢了!”
男人自己找了张桌子,拉开凳子,让妇人先坐,他则前後都溜达了一圈。
不大一会,他从後院探头,满脸兴奋:“临舟,有只小猴!”
“你少惹人家,我饿了,快来吃饭。”
姚柳柳端盘凑了过来,放下两碗,同时打量这对夫妻。
一旁的邱驰砚同样也在打量。
这两人,他应该是没见过,但就是莫名眼熟。
再看这眉眼…
他迟疑片刻,上前问了一句:“二位可是…来找沈掌柜的?”
“啊,来看看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