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在,他衣衫凌乱,袖口与肩膀均有破口,下巴淤青一片。
他下午来时还冷漠不易近人,现在只剩垂头丧气。
“这是…”龚二也没见过这场面,从床上翻身踩地,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地下怨魂,极其怪异:“我就是想来参加百门祭刀,结果一个大侠还没看见,就被一个开客栈的打败了,白花那麽多钱搞来这刀,什麽事啊都是…”
委屈涌了上来,他坐在桌前直叹气,眼睛也湿润起来。
“…谁打你了,你别…”龚二下意识认为这人是来讹人的,但随即,好像反应过来了什麽。
“刚刚那人…?”龚二小心翼翼问他。
“不是她还是谁!”他突然狂吠一声,更委屈了,“哪来的人啊,怎麽也打不过…”
“…你俩打什麽架啊?”
“她说——”他擡头望天,像是觉得这事太荒唐,“她说若是她赢了,我便得跟她过来,有人要问我几件事。我竟然…还真跟她赌了…谁啊!谁要问我!”
龚二的房间和厨房连着,沈榆忽然掀帘,探出个脑袋:“你就说,你是谁,刀是哪来的?”
“我…徐叁。”他也是被晚上这顿突然的挑战打蒙了,自己的名字都险些忘了,“颍州人士。刀是…从琼玉阁收的。”
“雪饮怎麽会在那?”沈榆又问。
邱驰砚的视线猛地落在刀上。
这刀他是没见过,但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昔年江湖排行第五的名刀,十二年前出自江湖最大的锻造厂铸门名匠“段云”之手。
据说段云年纪不大,只铸过十柄刀,每一柄皆名动一方,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雪饮。
雪饮刀原本为北漠寒枭霍凌霄所有,他生平无败,但两个月前似是听说,北漠内乱,霍凌霄或身死。
但距离太过遥远,消息也传不出来,衆人便也不知真假。
但看这几人的反应,他们似乎很是确认,这就是雪饮刀。
徐叁闷声答道:“我听琼玉阁的夥计说,霍凌霄失踪後,雪饮先被他一个喝得烂醉的旧部偷偷卖了,换了一坛假酒。那酒入喉,第二天人就拉稀拉到昏过去,雪饮却被拿去典当。典当铺掌柜不识货,嫌刀不值,又低价转给了一个赌徒。赌徒拿去赌桌上押了把大的,一夜之间又输给了贩子。兜兜转转只有那贩子识得这刀,就高价卖到琼玉阁了。我也不知道真假啊!反正,他们是这麽说的…”
名震一时的兵刃,兜兜转转,竟落得这般下场,江湖名士的脸面,也就值几坛兑了水的假酒。
邱驰砚听罢,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可再看向龚二时,那人神情却异常平静,不似午後时的冷若冰霜,反倒有几分似笑非笑。
“只是把刀而已,这麽折腾。”他语调淡淡,似在评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不是嘛,我看这刀也不行,带出去也没多少人认识,还不好用。”徐叁有些憋闷,他本来想来此出个名亮个相的,结果在镇上走了两日,愣是没人认出。
“你觉得不好用那是因为你水平太差,不会用刀。”
沈榆十分直白地说道。
“…你!”
徐叁满脸涨红,偏偏…他无法反驳。
这小妮子看着瘦高,却力气大得出奇,功夫更是扎实得很。几番较量下来,她空手便能将他打得狼狈不堪。
片刻的僵持过去,他索性冷哼一声,将怒意憋回肚子里。
“…你们还有事吗!!”
“没了,你走吧。”龚二率先说道。
徐叁嘁了一声,眼神往刀上瞄了好几眼,怕这群人连刀也抢了。
毕竟是他花了好多钱才买到的。
可看衆人神色皆无异样,他这才一把抓起刀,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间屋子,连影子都跑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