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逛古玩市场,我被商贩强塞了一支簪子。
>当夜开始梦见穿旗袍的女人在镜前梳头。
>第五天,镜中浮现十二个女子身影。
>她们是金陵十二钗的魂魄,被困在十二支簪中。
>“找齐姐妹,否则你将代替我们永远困在镜里。”
>我找到第二支簪时,收藏它的老人离奇死亡。
>他临终在墙上血书《红楼梦》灯谜——
>正是下一支簪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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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攥住的瞬间,一股油腻腻的汗湿感就黏了上来。那力道蛮横得很,像生锈的铁钳,硬是把林晚从攒动的人流里猛地拽了出来。她一个趔趄,险些撞上旁边堆满青花碎片的破箩筐。
“小姑娘!来来来,瞧瞧这个!”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脸膛黝黑,皱纹里嵌着洗不掉的尘土,眼睛却亮得惊人,透着一股不容分说的热切。他另一只手飞快地从油腻腻的蓝布底下摸出一样东西,不由分说塞进林晚空着的那只手里。
触手冰凉,沉甸甸的。林晚低头,掌心躺着一支簪子。簪体是某种温润的深色木头,簪头却嵌着一小块玉,雕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边缘染着几抹惊心动魄的胭脂红,红得像是沁进去的血。玉质不算顶好,可那点红,在古玩市场浑浊的光线和飞扬的尘土里,有种妖异的吸引力。
“老东西!有年头了!”摊主唾沫横飞,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又紧了紧,生怕她跑了,“看见没?这血沁,这工!老辈子传下来的好东西!跟你这学生妹有缘呐!便宜,八十,就八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林晚像被烫了一下,猛地抽手,那油腻的汗湿感却像蛇一样黏在皮肤上。她只想立刻脱身,摆脱这纠缠。高考前的周末本就金贵,她只想买本缺页的旧参考书赶紧回家。“我…我没钱…”她声音虚。
“五十!五十拿走!当交个朋友!”摊主的脸瞬间垮下来,眼神变得强硬,身体往前倾,那股子市井的蛮横劲儿压得林晚喘不过气。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退潮,只剩下摊主那双紧盯着她、带着威逼意味的眼睛。她脑中一片空白,指尖摸到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元钞票——那是她一个星期的午饭钱。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恐惧,她把钱塞了过去,像甩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抓起那支冰冷的簪子,头也不回地扎进人潮里,身后似乎还隐约传来摊主心满意足的吆喝。
跑出市场老远,心脏还在肋骨后面狂跳,手腕上残留的触感让她一阵阵反胃。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簪子,那只胭脂红的玉蝴蝶在午后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那抹红,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了一下。她打了个寒颤,一股莫名的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她随手把它塞进书包最底层,用几本厚厚的习题册死死压住,像是封印一个不祥的秘密。
那一晚,题海鏖战到深夜。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林晚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睡眠瞬间吞噬了她,却并不安宁。
黑暗粘稠得如同墨汁。一点微弱的光不知从何处渗入,勾勒出一面模糊的轮廓——是镜子,一面老式的、有着繁复雕花铜框的落地镜,镜面蒙着一层薄薄的、湿冷的雾气。镜前,背对着她,坐着一个女人。乌黑如缎的长瀑布般垂落,几乎遮住了整个纤细的背脊。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灯光昏暗,看不清花纹,只觉那颜色幽深得像是沉在湖底的古玉。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正执着那支有着胭脂红蝴蝶的簪子,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柔媚的韵律,一下,又一下,梳拢着那浓密的黑。
梳齿划过丝,出一种细碎到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那声音却异常清晰,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地钻进林晚的耳膜,缠绕上她的心脏。她想动,想喊,想逃离这诡异的景象,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恐惧如同冰水,瞬间灌满她的四肢百骸。
镜子里的女人,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梳子缓缓抬起,落下,再抬起。那墨绿色的旗袍随着她肩臂细微的动作,在昏暗中泛起幽暗的流光。每一次梳齿刮过头皮的声音,都让林晚的神经绷紧一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背影,看着那冰冷的梳头动作,看着镜面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仿佛带着某种粘稠的恶意。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人梳头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脸来。林晚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镜面雾气弥漫,那张侧脸模糊不清,唯有一抹鲜红的唇,在昏暗中勾勒出一个异常清晰的、微微上翘的弧度。
那不是笑。那弧度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林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窗外是沉沉的夜色,房间里只有书桌上一盏小台灯散着微弱的光晕,将家具的影子拉扯得狰狞怪异。她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头,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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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梦。那冰冷滑腻的触感,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太过真实。她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书桌前,颤抖着手拉开书包最底层的拉链。指尖触碰到那支簪子,依旧是那股侵入骨髓的寒意。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目光死死盯住被书本压着的那个地方,仿佛那里盘踞着一条毒蛇。
接下来的四晚,成了地狱的轮回。
梳头声如影随形,每晚准时降临,将那令人窒息的“沙沙”声灌满她的梦境。镜前的身影始终背对着她,墨绿色的旗袍在昏暗中变幻着幽光,有时是深紫,有时是暗红,不变的只有那支胭脂红蝴蝶簪子,以及那缓慢到令人疯的梳头动作。每一次,女人都会在梦的尾声微微侧过脸,雾气中,那抹猩红的唇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每一次都几乎要贴上冰冷的镜面。林晚夜夜惊醒,冷汗涔涔,眼下的乌青如同两团化不开的墨迹,白日里精神恍惚,课本上的字迹都成了扭曲跳动的鬼画符。她试过把簪子锁进抽屉,压在枕头下,甚至塞进客厅电视柜最深处,但毫无用处。只要她合上眼,那面铜框镜子和镜前的女人,就会准时出现。
第五夜,当那熟悉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再次响起时,林晚几乎已经麻木了。她被困在梦魇的身体里,绝望地等待着那抹红唇的靠近。
然而,这一次有了不同。
镜前的女人停下了梳头的动作。那只握着簪子的、苍白的手,缓缓垂落。她没有侧脸,反而微微抬起了下颌,视线似乎穿透了模糊的镜面,望向镜中更深邃的黑暗。
镜面上的雾气,无声地涌动起来,如同被无形的风吹拂。雾气向四周缓缓散开,镜子里那模糊的背影周围,开始浮现出新的轮廓。一个、两个、三个……身影绰绰,影影绰绰。她们穿着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旗袍——月白、烟灰、水红、秋香……姿态各异,或坐或立,或凭栏或倚窗。每一个身影都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面容,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哀愁和压抑的怨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梦境。
十二个。
林晚的意识在恐惧的冰海中沉浮,却无比清晰地数出了这个数字。
镜前那个墨绿旗袍的女子,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她的脸依旧笼罩在雾气中,唯有一双眼睛,透过氤氲的水汽,直直地“看”向梦境中动弹不得的林晚。那眼神空洞、幽深,仿佛两口枯竭了千年的古井,里面沉淀着无尽的悲凉和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非人的执着。
一个声音,并非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林晚的灵魂深处冰冷地响起,带着玉石相击般的清冷与死寂:
“金陵十二钗……魂散……簪分……”
“寻齐姐妹……十二归位……”
“否则……”那声音微微一顿,一股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林晚的心脏,“你……永堕镜渊……替吾等……长困此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镜中所有模糊的身影齐齐向前飘近了一步!无数双眼睛穿透雾气,死死盯在林晚身上!那凝聚了十二重怨念的冰冷凝视,带着沉甸甸的死气,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下!
“啊——!”
林晚尖叫着从床上滚落下来,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地板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浑身筛糠般抖着,牙齿咯咯作响,手脚并用爬到墙边,蜷缩成一团,目光惊恐地扫视着昏暗的房间每一个角落。梳妆台的镜子在阴影里,像一张沉默窥伺的怪口。
“金陵十二钗……十二支簪子……”她抱着头,破碎的词语从颤抖的唇间溢出,“找不齐……我就得……永远困在镜子里?变成她们那样?”那个“永堕镜渊”的冰冷宣告,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灵魂上。
她猛地爬起来,冲到书桌前,粗暴地拉开所有抽屉翻找。书本、文具被哗啦啦地扫落在地。终于,在最底层的角落,她的指尖再次触碰到那冰冷的木簪。她像抓住救命稻草,又像抓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攥在手里,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的簪身。
胭脂红的玉蝴蝶在台灯光下幽幽闪烁,那抹红色,此刻看来就是凝固的血。
逃?能逃到哪里去?那梦魇能穿透墙壁,锁定了她的灵魂。拒绝?镜中那十二双空洞冰冷的眼睛立刻在脑海中浮现。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得她无法呼吸。她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床沿,手里紧紧攥着那支不祥的簪子,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