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捧着茶盘,刚拐进通往御茶房的廊庑之下,梁九功早已等候多时,静静地立在转角处。
他嘴角噙着一抹温煦的笑意,神情亲热自然,全然不似当年那个在御茶房跑腿传话的小太监。
宫袍衣料明显考究许多,手肘间稳稳地搭着一柄象征身份的拂尘,通身的气度已截然不同。
见令窈走近,梁九功立刻迎上几步,目光在她脸上飞快地扫过:
“令窈姑娘辛苦,伺候完主子爷写字了?”
他语气熟稔,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令窈忙屈膝行礼:“梁谙达安好。”
“哎呦!”
梁九功笑容更深,虚扶了一把。
“快别多礼!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般客气?”
他嘴上说着,目光却并未移开,反而从令窈鸦青油亮的髻,滑过她窈窕玲珑的身段,最终,落在她那双捧着茶盘的手上。
令窈家境虽非大富大贵,远不及乌雅常在(未来的德妃)或章佳宁格(未来的敏妃)那般显赫,却也衣食无忧。
这双手自幼便未沾染粗活,十指纤纤,骨肉匀停。
入宫后虽常熬煮奶茶,却因日日浸润在温热的奶水中,反倒被滋养得愈白皙莹润,细腻如玉,指尖圆润,宛若葱根。
梁九功心中暗叹:这样一双玉手,握着那御笔紫毫,在御案前低眉垂,是何等赏心悦目的景象。难怪主子爷方才在西暖阁内,目光流连不去……
他面上笑容不变,甚至更添几分热络,拱手道:
“给姑娘道喜了!方才顾谙达传下口谕:绘芳的差事,日后就交给李婆子了,御茶房人手暂且充足,不必再添新人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
“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小栗子,稍后便去补李婆子原先的差事,日后就在御茶房听姑娘调遣了。那孩子手脚勤快,人也老实,就是嘴笨了些,不会来事儿。
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去做,他若敢偷奸耍滑、或是言语上顶撞了姑娘,你只管告诉我,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令窈只当梁九功是特意为徒弟的前程来打招呼,心中虽对小栗子的到来存了丝疑虑,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连忙再次福身:
“梁谙达言重了,您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既入了御茶房,便是我们御茶房的人,奴才绝不会让他受了委屈,谙达放心便是。”
梁九功听着她这番滴水不漏的应答,愈满意,连连点头:
“好好好,姑娘办事,我是一百个放心,”
他心中暗忖,这丫头经过这几番风浪,当真是历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