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查验已接近尾声。原本嘈杂的人声脚步渐渐稀疏远去。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小院里,只剩下令窈与绘芳两人。
厚重乌云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沉沉地压在头顶。
院内漆黑一片,只有黯淡的夜色,朦朦胧胧裁剪着稀疏的树木影子,状如狰狞巨兽,张牙舞爪。
不知从哪里钻进的夜风,在狭窄的院子里打着旋儿,出呜呜咽咽的低鸣,如同鬼泣,更添几分阴森诡谲。
令窈背靠着墙壁,最初的惊惶与恐惧,已经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平静。
她默默地抬起手,用袖口一点点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又仔细地整理好方才被扯乱的鬓,将衣襟的盘扣一一扣紧,抚平袍角的每一丝褶皱。
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般的坦然和冷酷。
绘芳兀自沉浸在巨大的愤怒与冤屈中,胸口剧烈起伏,低声咒骂着:
“……定是缀霞那小蹄子!是她!是她栽赃陷害,把那劳什子蔽膝塞进我的包裹……”
她猛地转过头,看着令窈,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同谋的痕迹。
然而,当她的视线触及令窈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时,那指控竟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这个人,眼神空洞,姿态僵硬,哪里还有半分构陷他人阴谋得逞的得意。
绘芳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她扯了扯嘴角,挪揶:
“戴佳令窈你平日里跟她们走得那么近,鞍前马后,一副忠厚老实与人为善的模样,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也会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
在这深宫里,你那点所谓的忠厚老实有什么用?碍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路,自然有人要收拾你。”
绘芳顿了顿,目光在令窈脸上逡巡:
“她们诬陷你偷了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又是主子爷的贴身物件?”
她刻意加重了“又”字,眼神里充满了讥诮。
令窈沉默不言,只是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将脸颊轻轻贴在墙壁上,望向无边黑暗深处。
绘芳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着令窈这副油盐不进、仿佛灵魂出窍的模样,那些恶毒的话瞬间噎在嗓子里,颇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味:
“我倒是小瞧你了。原以为你是个胆小如鼠,遇事只会哭的软骨头,没想到竟还有几分视死如归的骨气?”
绘芳说完,扭过头去,不再看令窈。
胸中的怒火似乎被这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一点点浇熄,只剩下沉重的疲惫。
她紧紧的攒着衣角,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是太后的棋子,好不容易塞进御前的,太后岂会轻易放手。
而且漱晴那色厉内荏的老家伙,纸老虎一个,不足为惧,倒是兰茵那人让人捉摸不透,徒有几分变故。
需得找机会出去,找佩环求救。
如此想虽心里七上八下,倒还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