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什麽地方?
萧渡水想。
这周遭荒芜成一片,风吹过来时连黄沙都卷不起多少,他却自如地在黑夜丶在白日,朝着各个未知的方向前进着。
很快,衆人便发现他并非毫无目的地探索,他虽然看不见,但每一次调转方向,每一次前进,周遭枯死的树木就越来越少,空气中的血腥气也逐渐轻了下去,他在用他的鼻子和耳朵来寻找还没完全枯死的城。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皮肤也开始变得像普通人那样,不再镀着一层青色的皮,脚下的鞋袜也变得柔软,也是在一瞬,前方一座半枯的山中,传来了什麽东西凄惨的鸣叫。
那东西不像猫叫也不像虎鸣,声音断断续续的,指引着青铜像的方向。他开始朝着哭声摸索而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声音最大的地方,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无法判定那哭声的具体方位了,只觉得心中烦躁万分。
这种哭声,在他被架在供台上时就常常听到,断断续续,不死不休。
他要找到这个声音的来处。
然後毁掉这个声音。
他想。
他必须要毁掉这个声音。
身上寒气骤然而降,青铜像身上蓦然套上一层肃冷的杀气,还不等他继续往前走,那哭声突然打了个嗝儿似的扬起又落下,紧接着,一个八九岁小孩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是什麽东西?狐狸?”
萧渡水顺着那声音看去,一眼就被冻住了所有的思绪。
那小孩儿青衣短衫,头发披肩而散,拎着那毛茸茸小东西的後颈,好奇地盯着,没有注意到青铜像的存在。
也是天色太暗,青铜像立在枯木杂草从之间,小孩儿注意力被哭唧唧的小玩意儿吸走,一把将它抱进怀里:“你叫什麽名字,为何在这里?”
那小毛团子疯狂挣扎起来,在小孩儿身上手上划出无数道血口子,挣开後一睁眼便消失在了小孩儿视野中,没过多久,前方又传来了毛团子哭得惊天动地的动静。
小孩儿长叹一口气,手一抚,身上的伤口眨眼便愈合,转身扒拉着荆棘灌木,边找边喊:“小狐狸,你哭什麽啊?”
“我不是狐狸!”那玩意儿细声细气地回。
小孩儿辨认好了方向,继续朝他那边去:“那你是什麽啊?耳朵尖尖的,又有两条尾巴……咦,你为什麽有两条尾巴?”
“不要你管!”那玩意儿继续尖叫着回。
小孩儿一顿:“那我走了啊,你别哭了,大山都被你吵醒了。”
哭哭唧唧的声音依旧从前方那片枯叶从中传来,小孩儿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走过去,将枯叶扫开,随後摸了摸毛团:“你到底怎麽了啊?天黑了,你再哭这麽大声,会有妖物来吃了你的。”
“谁敢!”毛团子打了个哭嗝,凶巴巴地讲,“我父亲是白虎!没人敢伤我!”
“那你父亲呢?”小孩儿问。
“……”毛团子吧唧了下嘴,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我父亲去世投胎了,母亲为了找他,也跟着去了,把我丢在这里,他们都不要我了。”
“哦,”小孩儿说,“好可怜哦。”
毛团子听了这话,呲着牙丶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像要和小孩儿打一架似的,下一瞬身体一轻,又被小孩儿拎进了怀里:“那你跟我走吧,大山里都是你这样可怜的孩子,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