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躲进一家纸店,又窜进人流里,看跟踪者垫脚擡头寻他,他就一抹脚底跳上车,和小厮打个招呼就钻进去了。
有人进车,车里的宁王吃了一惊,连忙抽剑挡在胸前。
顾晚之手里拿着斗笠,面上笑嘻嘻的,这笑僵硬在看见宁王身後之人时。
皇帝推开护在面前的萧阮,打量着顾晚之,眸色不定,目光深深。
顾晚之立刻跪下:“臣一时不查,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坐在车央,手里拿着一只金钗,食指无意识摩挲着钗头累丝,许久才道:“顾卿跳车很娴熟。”
顾晚之不知道他何意,硬着头皮道:“陛下,街上人多,车行得慢。”
意思是,不是娴熟,是能跳上来而已。
“起来吧。”
顾晚之吁口气,正要退出去,皇帝又叫他坐,等他坐了继续看自己的金钗。
车空间并不狭窄,而且开着窗空气流通,但渐渐的,顾晚之却觉得难以呼吸。
他缩成鹌鹑蛋,瞪眼看着对面萧阮的衣摆——紫色的绫衣,华丽无比。
不知看了多久,那衣主人猛地站起来坐到他身边,道:“子安何事扰我车架?”
终于有人说话打破这沉默的僵局,顾晚之再次吁口气。
“许久不见,看见就来了,没想这麽多。”
萧阮点点头,暗示道:“皇兄与我正要回宫。”
可惜顾晚之没听出来这话的深意,和他攀谈起来。
近日高尚书得了块墨宝,邀请萧阮来看,萧阮给皇帝请安时说了一嘴,皇帝就跟他来了。
此时已经看完。
顾晚之听罢点头,撒谎自己只是闲逛。
萧阮玩味地看着他,戳戳他手里斗笠:“又不是大姑娘,戴什麽斗笠!”
顾晚之囧囧然,瞪他。
萧阮大笑,谁知顾晚之幽幽道:“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挂两瀑鼻涕,一跑就甩起来,偏偏每次看见我都是用跑的,那时候可真恶心!”
萧阮噎住,尚未反驳,两人前方传来一声极淡的笑声,转瞬即逝,可两人听得分明。
齐齐回头看向皇帝。
皇帝敛去笑意,看顾晚之,四目相对,他道:“顾卿与宁王感情甚笃。”
顾晚之可没忘记他上次质问自己敢和皇家称兄道弟,忙道:“王爷宽容,臣逾矩了。”
此时车外人声渐消,不久车速也慢下来。
皇帝道:“他自幼和你处得来,别人哄不了他,你能。”
顾晚之腹诽,可我对他也是要哄的,唯有你,你每每一来他就大气不敢喘,想来还是你厉害。
“陛下过奖,臣也只有哄孩子的招数灵光一些。”
“嗯。”
顾晚之:“……”
皇帝总能说得他词穷。
他回头又瞪一眼萧阮,萧阮觉得自己无辜,无视他的求援,一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顾晚之只得回头接着道:“臣久不去太後宫中请安,不知太後身体康泰否?”
皇帝依旧在看他,道:“太後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