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之回头,跑过去坐着,谢过恩後又觉得此处不妥。
这是泰安玩乐时搬到殿中央的椅子,现在他坐在这里,怎麽这麽像,他是犯人,然後皇帝是审讯的酷吏。
顾晚之望向皇帝,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眼瞳眼白界限分明,平水无波。
不知道为什麽,顾晚之觉得毛骨悚然,一阵寒意从後颈升起。
他竟然觉得方才对视那一眼,好似是被野兽相中,然後被伺机而捕。
他缩缩脚,腾地站起来,和皇帝汇报今日泰安的情绪。
皇帝静静听着,完了道:“有劳卿费心。”
“这都是臣份内之事。”
“嗯,你下去吧。”
顾晚之松口气,连忙退下。
绕过屏风,依稀听见里面人声。
“皇兄,喜欢的东西是不能被别人沾染的吗?”
“……嗯。”
“那要是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呢?”
“朕亦……不知。”
後面两人不知道说了什麽,顾晚之已经出了殿门,再也听不见了。
他悠悠回府,在路上遇到宁王。
堂堂宁王提着两包桂花糕,悠哉悠哉逛着,他把一包递给顾晚之,脸垮下来。
顾晚之好笑,吩咐小厮先把马车架回去,然後说宁王小气,当着他的面揭开束缚纸包的红绳,拈起一块放进嘴里。
宁王忙问他:“好吃吗?婉婉最喜欢这家的桂花糕。”
顾晚之舔舔牙齿,说好吃。其实这桂花糕也不怎麽样,比起宫里的差远了。
但是——这家的桂花糕也是顾晚之最喜欢的,每个月都要买一点来解馋,现在却觉得不怎麽样了。
“王爷,宫里锦衣玉食什麽都是最好的,那你建府後有没有觉得宫外的东西不堪下咽?”
“还好吧,吃久了都还好。本王府里也养着几个厨子,做的饭也还好。”
顾晚极慢极慢点点头,将纸包包好还给宁王。
宁王一愣,道:“你不是也喜欢他家的?”
顾晚之幽怨地看着他,道:“我小时候喜欢西街龙须酥,你非得喊我吃宫里的。现在我喜欢这家的桂花糕,你哥非得赐我一碟子!我是会被养刁的好吗?”
宁王神色怪异,把纸包丢给小厮,让他带回去给小美人,然後拉着顾晚之去了酒楼,给他点了一大桌子珍馐。
顾晚之受宠若惊,吃了几口忽然想起来什麽,一擡头,透过窗子看见了陆詹。
陆詹似笑非笑,身边跟着几个太医院的同僚,他先寒暄几句送走人,才敲开了顾晚之这边的门。
宁王还不知道顾晚之把人坑了,正要叫人开门,却被顾晚之死死拉着胳膊。
“等一下他要是发火丶打我,你可得帮忙!”
宁王看他,似乎明白了什麽,道:“你我自小交情,我自然会帮你。”
然後门被打开,陆詹行礼後就坐到了顾晚之身边,脸上戴着温柔又恐怖的笑意,他把瘪瘪的荷包解下来,再把顾晚之鼓鼓的荷包挂在自己腰间,然後扬长而去。
顾晚之一动不敢动,任由他施为。
“子安,”宁王看完,大为稀奇,“你怎麽得罪他了?”
顾晚之呵呵两声,然後狂吃海喝,风卷残云,一点也不给宁王留,终于吃回本後,被人扶着回府。
过後两天,他肚子一直不舒服,两碗汤药下肚都没解腻,总觉得饿,但又吃不下东西。
泰安留了他两顿饭,见他吃得寡然,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