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完了。
不是跟哪个具体仇家干架,是跟一种冷冰冰的命、跟一种想把所有“可能性”都掐死的绝对秩序干仗。当“清理者”那套程序被苏牧那凝聚了无数变量之力的“存在证明”怼得稀巴烂,当“最终协议”被无限期搁置的消息像宇宙背景辐射一样铺开,一种从来没体验过的、近乎失重的自由感,把“生之地”和“青木族”的每个人都给罩住了。
没有敲锣打鼓的庆祝,也没有死里逃生的狂喜,反倒是种沉甸甸的、得花时间慢慢品味的安静。人们走在焕然一新的土地上,吸着前所未有的干净能量,抬头看那片好像离得更近、也更深的星空,眼神里全是迷茫和探究。习惯了在生存压力下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劲儿,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干啥好了。
苏牧算是彻底累瘫了,最后那下逆转战局的“灌注”,几乎把他作为“变量”的老底儿都掏空了。林栀和墨衡连哄带吓唬,逼着他进入深度冥想恢复状态。纯白晶体就悬在他静室中间,着温和又稳当的光,像个小号的规则稳定器,慢慢滋养着他那快散架的本源。林栀几乎寸步不离,用她升级后的“虚空织法”和生命灵能,一点一点地梳理他体内乱成一团的规则脉络,修补灵魂上那些细小的裂口。
墨衡就成了同盟实际上的临时大管家。他得先处理同盟内部的一堆破事儿。跟“熔铁族”那场短暂冲突和它后来的崩溃,留下了一大堆需要分析的数据和得小心处理的规则碎片。“星域驿站”得从战时状态转成真正的交流研究大本营,两个文明的技术、文化、理念得往深里融合理解。更关键的是,他们得重新琢磨,在拿到“自主演化”权限后,在这片星域里该扮演啥角色、担啥责任。
地脉之灵在仗打完后也蔫了,像是进入了“沉睡”或者“进化”状态。它吞了太多从核心源点、规则冲突、净化过程里来的庞大信息,自个儿内部的数据库和意识结构正经历一次彻底的翻修重建。它传出的意念变得贼慢、贼宏大,跟一座慢慢往起长的山似的。
日子就在这安静又忙叨叨的气氛里,一天天溜走了。几个月后,苏牧总算从深度恢复里醒了过来。力气还没全回来,但眼神里的疲惫劲儿没了,换上了一股被大浪淘洗过的通透和平和。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跟这片星域、跟新生的规则之间的联系,变得更紧实、也更……平等了。他不再只是个用规则的,更像是个跟宇宙一块儿喘气的参与者。
他走出静室,看见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营地规模大了不少,房子盖得既有“生之地”的结实劲儿,又带了点“青木族”的灵性,看着又稳当又有生气。小孩儿在新弄的灵能花园里疯跑,身上隐隐透着对新规则天生的亲近感;学者们在开放的研究平台上吵得脸红脖子粗,聊的东西早不是咋活命了,而是宇宙常数、高维几何、意识本质这些听着就头大的玩意儿;青木族来的植物使者,正跟“生之地”的生态学家凑一块儿,琢磨着在以前被战火糟蹋过的土地上,种点能吸收规则残渣、净化环境的新奇物种。
“星火同盟”没在和平里躺平,反而爆出更旺的创造力。
“醒了?”林栀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她端着杯用新培育的灵能花蜜调的饮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感觉咋样?”
“像做了场贼长贼长的梦。”苏牧接过杯子,感受着里头温和的生命力,笑了笑,“现在梦醒了,得瞅瞅咱们自个儿鼓捣出来的现实了。”
他跟林栀一块儿在营地里溜达,感受着那股子蓬勃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文明气息。他们去了墨衡的“规则研究院”,那儿正试着用从“清理者”程序崩溃碎片里抠出来的技术,造一种能稳定局部规则、催生生命的“规则温床”。他们参观了双方艺术家一起搞的“星火长廊”,那儿用能量、光影和灵能共振,记录着两个文明从碰面、结盟到一块儿对抗命运的点点滴滴,看得人心里直烫。
一切都在往好了走。
可苏牧心里头,那点由“深渊”意识最后警告和地脉之灵信息带来的疑影,没完全散干净。“观测者……真正的……”这几个字,像挂在完美画角上的一丝不起眼的阴影。
他把自己的担心跟林栀和墨衡说了。
“咱们是赢了自主权,可这自主权是在‘试验场’的框框里。”苏牧站在星图前,看着代表他们已知星域的那团光,“‘祂’或者说‘建造者’,给了咱们权限,可没走人。咱们还是‘被看’的对象。而且,‘深渊’提的‘真正的观测者’,暗示可能还有更高层、或者不同路数的看客存在。”
“你是说,咱们可能只是从个小笼子,换到了个更大、更自由的……观察区?”墨衡推推眼镜,脸色严肃。
“差不多就这意思。”苏牧点头,“得弄明白,‘观测’的最终目的是啥?就为了收数据?还是有更深的意思?这关系到咱们文明以后到底往哪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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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观测’本身,就是目的。”林栀轻声说,她指尖绕着的银色能量在空中划拉出模糊的星图轨迹,“就像咱们看蚂蚁搬家,看星星生灭,不一定非要插手,看着、理解着,本身就有意义。咱们的价值,就在于咱们这独一份的‘可能性’。”
正说着呢,地脉之灵那歇了好几个月的意念,又清清楚楚地传过来了。它的声音听着更古老、更浑厚了,带着一股子从时间源头淌过来的沧桑味儿:
“信息……拼凑得差不多了……”
“收到……从‘摇篮’核心来的……历史档案(能看的部分)……”
“里头有……关于‘观测者’……的一些事儿……”
一股子庞大的信息流跟着涌进三人的意识。不是具体的图或字,是一些关于“摇篮”系统刚建那会儿的、模模糊糊的背景信息。
他们“看”见,“摇篮”不是哪个单一文明或个体鼓捣出来的,而是一个更古老、更没法想象的、由好几个越了常规宇宙概念的“存在”一块儿搭的“实验平台”。这些“存在”,大概就是“深渊”意识说的“真正的观测者”。它们的目的不是控制或引导,而是……观察“秩序”和“混沌”、“必然”和“偶然”、“生命”和“虚无”这些宇宙基本法则,在漫长岁月和无数变量搅和下,是怎么动态平衡和演化的。
“清理者”和“最终协议”,更像是这个庞大实验系统里,某个太激进或者出了毛病的“自动平衡模块”,而苏牧他们的反抗和胜利,本身也是实验数据的一部分,证明了“变量”和“可能性”在维持宇宙动态平衡里,缺一不可。
他们被给了“自主演化”权限,意思是他们这个“样本”的价值被认可了,他们从被动的观察对象,升级成了有一定自主权的、活跃的“实验参与者”。
信息流到这儿就没了,没再多说“观测者”本身的具体情况,它们的存在还是罩在层层迷雾里。
“看来,暂时不用怕被‘清理’了。”墨衡松了口气,“可咱们还是活在‘显微镜’底下。”
“这未必是坏事。”苏牧琢磨了一会儿,开口说,“这意味着咱们每往前拱一步,每探一次未知,都可能被记下来,都可能给某种咱理解不了的宏大图景添一块砖。这本身是种……荣耀,也是份责任。”
他望向窗外没边没沿的星空,眼神深邃。
“既然咱们是‘变量’,是‘可能性’的证明,那就得把这特质玩到极致。不光是为了活着,为了展,咱得去探‘摇篮’的边儿,去理解‘观测者’的沉默,甚至……有朝一日,去跟那搭了这整个台子的‘存在’,平起平坐地唠唠。”
这目标远得没边儿,近乎做梦,可它给“星火同盟”的未来,指了个充满无限挑战和诱惑的道儿。
和平,不是终点,是新的起跑线。
就在这当口,一个从遥远星域来、经过“星域驿站”转接的、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通讯请求,接进了中央指挥室。
通讯来源,不是他们知道的任何地儿,那能量签名古老又晦涩,带着一股子好像睡了几十亿年刚醒的苍茫气息。
一个温和、缓慢,但清楚得直接往脑子里钻的声音,用一种奇特的、直接作用于意识的通用语,在指挥室里响起来:
“向在秩序枷锁里劈出新路的同行者致敬……”
“吾等是‘守望者议会’,长眠在星海残骸里,看着‘摇篮’的潮起潮落……”
“感觉到‘最终协议’的波动停了,秩序之弦又归了和谐,特地醒过来,个邀请……”
“……为了应付以后可能从‘摇篮’外面来的真家伙,咱们得抱团……”
苏牧、林栀、墨衡互相瞅了瞅,一脸懵。
守望者议会?星海残骸?真家伙?
新的谜团,新的未知,随着这冷不丁冒出来的通讯,又给这片刚消停下来的星域,拉开了更波澜壮阔的大幕。
他们的道儿,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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