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北队众人焦头烂额,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尤其是时何,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可是每向上一步,动作都极为小心,四处试探,竭尽全力,把每一只来袭的动物扼杀在自己手里。
不过这都是小心些能解决的事情。
最致命的事,越往上,这片悬崖,越难以攀爬了。
风愈发大了,崖壁上结着厚厚一层冰,逐渐难以直接攀住岩石。每走一步,都得用冰镐凿出缝隙来,切进缝隙中,才能借力前行。
岩钉打不深,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有保障了。
一旦松手,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更有些路段,山壁甚至向后仰起一个坡度,要生生拽着冰镐,倒挂着身体,将自己拉上去。再进一步,直接拖慢了他们攀登的速度。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四个小时,六个小时……
光线越来越昏暗,天也要黑了。
这几百米的路程,竟然好似天堑一般。
聂渡的手已经被磨出了血,粗糙的沟壑里塞满了冰碴,每动一下,都痛彻心扉。只是岌岌可危地挂在岩壁上。
耳麦中,他的喘息声已经变得犹如风箱一般,沉重而粗粝。
时何第无数次问他:“聂统领,你还有余力吗?”
聂渡的声音吞着血意,第无数次给出同样的回答:“放心。”
——放哪门子心!
时何根本不信他的鬼话。还要再说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
他回身一看,一片黑压压的云向这边冲来。
这一次的袭击,是虫群!
坏了!时何脸色骤变。
倒不是他无法应对,而是这种散碎的袭击,他根本没法拦在上面啊!
时何立马出声提醒:“聂统领!战备!”
聂渡闻言一仰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虫群。
他有心向后垫手,胳膊却猛地一沉——糟了。聂渡心下陡然一空。他在一秒之内就判断出来,他根本没法用一只手稳住两个人的体重!
……也就是说,背着钟炎卿,他便没有余力祭出死神镰刀了。
短暂的窗口期一闪而逝,虫群蜂拥而至,一下子吞没了所有人,也吞没了聂渡。
王建国带着哭腔,一边应对虫群,一边急促道:“撒开小钟吧,聂统领!”
“我们不怪你!你本来就是拿钱办事的啊,聂统领!”
聂渡充耳不闻。
只要放开钟炎卿,这些虫子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但是,聂渡不仅没有解开绳子,反而低下头,看着腰间的绳索,露出一个笑容。
嗡——!
虫群吞没聂渡的口鼻,聂渡果断闭气,它们却仿佛拥有智慧一般,没有执着于头面,而是立即转向了他的手。
支撑两人体重的手。
无数齿刃的口器狠狠切进聂渡的双手,撕扯着凡胎血肉,很快,聂渡的双手,就变成了残破带血的累累白骨。
最后,冰镐脱手而出。
——
夕阳垂山,寒风呼啸。
到死也不肯放开钟炎卿的聂渡,向下坠落而去。
饥荒游戏不是武侠小说,雪山崖壁之上千仞冻结,也没有什么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横生树。
万米高空之上,狂风从耳边掠过,身下就是十死无生的冰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聂渡的表情无比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愉快的解脱。
融化畸形的口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无声的话。
拥有上帝视角的司知砚,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