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荷迎着他轻蔑的目光,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沙哑和疲惫。
“赵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赵兴邦看着她这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心里的得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溢出来。
他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沓文件,“啪”的一声,重重拍在院子里那张破旧的木桌上,激起一层灰尘。
“姜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养殖场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
他摘下蛤蟆镜,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鄙夷。
“这份合同,你签了,钱,我一分不少给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要是不签……”他拖长了语调,笑容变得阴冷。
“你欠工人的那两个月工资,还有那些嗷嗷待哺的供货商……恐怕就不好交代了。”
周围的记者立刻将镜头对准了那份合同,和姜晓荷惨白的脸。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崩溃,看她屈辱地签下这份不平等的卖身契。
姜晓荷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不清神情。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拿起了桌上那支廉价的英雄牌钢笔。
笔尖悬在合同的签名处,迟迟没有落下。
赵兴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胜券在握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这猫捉老鼠的快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姜晓荷即将屈服的瞬间。
她忽然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此刻像是有星星炸开,亮得惊人。
她脸上那股子憔悴和苍白,像是被风吹走的面具,荡然无存。
嘴角泛起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赵总……”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再没有一丝沙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赵兴邦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了上来。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吱嘎——哐当——!”
养殖场那扇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出一声巨响。
秋日的阳光从门口涌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陆铮逆着光走进来,他冷着脸,深邃的眼眸,锁定了院子中央的赵兴邦。
赵兴邦的瞳孔猛地一缩。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陆铮的身后,跟着几名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公安人员。
紧接着,黑压压的人群涌了进来,将不大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是京城各个菜市场的商户,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横幅,白布上用墨汁写着黑字!
“血债血偿!打倒黑心资本家赵家!”
“赵兴邦欺行霸市!还我血汗钱!”
“严惩投毒凶手!维护市场公平!”
赵兴邦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全褪光了,从得意的涨红变成了死人般的惨白。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着陆铮,声音都变了调。
“陆铮!你!你敢阴我?”
陆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说,只是轻轻打了个手势。
人群中,小五和几个工人迅架起一个简易的幕布,一台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盘式录音机被接上了喇叭。
“滋啦——”
一阵电流声后,赵兴邦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整个养殖场的上空。
“……只要你把这包药粉倒进鸡饲料里,你女儿的手术费,我包了……”
“……事成之后,我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要是不听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声音,温文尔雅,却说着最恶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