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拜访,一次比一次更强硬的态度,凌谕与墨渊几乎成了妍家府邸门前的常客。妍正风的托词越来越苍白,脸色也越来越憔悴。整个妍家上下,都笼罩在一种沉重的、压抑的氛围中。
终于,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傍晚,当凌谕与墨渊再次踏入妍家客厅时,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妍正风,而是一位须皆白、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清明的老者——妍家三长老,妍星河。
妍星河挥手屏退了左右,客厅中只剩下他们三人。他深深地看了凌谕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无奈,有怜悯,更有一丝…深深的疲惫。
“凌谕前辈,”妍星河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您…不必再问了。老朽…今日,便将实情…告知于您。”
凌谕的心,猛地一沉!他死死地盯着妍星河,周身的气息不自觉地绷紧了起来。就连一旁向来大大咧咧的墨渊,此刻也收敛了笑容,神色凝重。
“说。”凌谕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妍星河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在积蓄勇气。片刻后,他才重新睁开眼,目光直视着凌谕,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妤她…确实在府中。但…她…已经不记得您了。”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妍家地位最高的长老口中说出,凌谕依旧感觉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身体微微一晃,脸色瞬间煞白!一旁的墨渊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差点跳起来!
“什么?!不记得了?什么意思?!”墨渊急声喝道。
妍星河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具体…老朽也不甚清楚。小妤那次从外归来后,便如同变了一个人。起初,她只是情绪低落,不愿见人,尤其…尤其是回避一切与凌前辈相关的话题。她甚至…亲口对家主说…说她与前辈缘分已尽,请前辈…勿再挂念,以免…徒增伤悲,甚至…招致灾祸。”
“灾祸?”凌谕眼中寒光一闪。
“是…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妍星河苦涩地点头,“她说…她的存在,只会给前辈带来不幸与…死亡。离开…是对前辈最好的选择。”
凌谕的拳头骤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果然…果然是这样!那梦境!那诡异的暗示!真的…在现实中应验了!
“后来呢?”凌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嘶哑地问道。
“后来…事情就变得更加…诡异了。”妍星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妤开始…逐渐遗忘与前辈相关的一切。起初只是一些细节,后来…连前辈的容貌、名字…都开始模糊。到了现在…”
他顿了顿,似乎不忍再说下去,但在凌谕那逼人的目光下,还是艰难地继续道:“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前辈您了。就好像…好像您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我们尝试过各种方法,想要唤醒她的记忆,但…都失败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强行抹去她脑海中关于您的一切印记。”
客厅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墨渊张了张嘴,想骂娘,却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用力地捶了一下身旁的桌子,出沉闷的响声。
凌谕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却仿佛有万丈波涛在汹涌,有星辰在寂灭!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楚,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的心脏!
不记得…了?
她…竟然…真的…把他…忘了?
那些共同经历的生死,那些相视而笑的瞬间,那些…他珍视如生命的回忆…在她那里,竟然…都成了…不存在的过往?
荒谬!何其荒谬!
愤怒、不甘、心痛…种种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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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翻腾都强行压了下去。他看向妍星河,声音平静得可怕:
“带我去见她。”
妍星河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前辈…这…小妤她现在状态刚刚稳定一些,若是贸然见到您,老朽怕…怕会刺激到她…”
“带我去。”凌谕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眼中那冰冷的光芒,让妍星河不敢直视。
沉默了良久,妍星河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好吧。请前辈…随老朽来。”
他转身,步履蹒跚地朝着府邸深处走去。凌谕与墨渊紧随其后。
穿过重重庭院,绕过曲折的回廊,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座被茂密竹林环绕的幽静小院前。院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散着淡淡灵光的符箓,显然是一种隔绝内外的禁制。
妍星河颤抖着手,取下符箓,推开了院门。
院内,细雨如丝,打湿了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棵古老的梨花树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立着。她身穿一袭素白的衣裙,乌黑的长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整个人仿佛要与这雨幕融为一体。
是妍小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