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侄儿,用不着外人操心。”
“救孩子要紧!”陆羽的声音陡然拔高,第一次带上了锋芒,“侯爷若是不信,可在旁监视。若有半分差池,陆某愿以性命相抵!”
荷娘抱着怀里愈虚弱的安哥儿,用一双通红的眼睛,哀哀地望着叶听白。
那一眼,打破了叶听白满身的戾气。
他心下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为了孩子,他不能这么幼稚。
他收起锋芒,陆羽快步进屋,看也没看叶听白,径直走到荷娘面前。
他接过荷娘手里的布巾,“用温水,别用太热的,婴孩皮肤娇嫩,毛孔闭合热气散不出去。”
他条理清晰地指挥着荷娘换水,然后亲自动手,用浸了温水的布巾,一遍遍擦拭着安哥儿的手心、脚心、腋下和脖颈。
叶听白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男人用他最不屑的“温和”,轻易化解了他用权势也解决不了的危机。
看着荷娘全然信赖地听从着陆羽的每一个指令。
他胸口堵得厉害。
一炷香后,安哥儿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沉沉睡去。
荷娘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对着陆羽,深深地鞠了一躬。
“举手之劳。”陆羽温和一笑,准备告辞。
转身之际,陆羽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角落里一张矮凳。
一件贴身的藕荷色小衣从衣物堆里,露出了一角。
那衣角上,用极细的金银丝线,绣着一朵荷花天字暗纹,那是荷娘的母亲教她的纹样。
这荷花常见,但天字暗纹,绝非寻常人家能有的东西,一个小小的侯府奶娘怎会有?
陆羽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朝叶听白和荷娘拱了拱手,转身退了出去。
只是,那朵若隐若现的荷花,却像一粒种子,落进了他的心底。
这个处处透着谜团的哑女,究竟是谁?
叶听白上前,仔仔细细探查了安哥儿的额头,腋下。
现情况依然好转,心下安定了。
陆羽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门栓就被叶听白利落的落下了。
屋里的烛火晃了晃,将男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
荷娘下意识后退,可身后就是摇篮,退无可退。
叶听白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刚才被陆羽扶过的手臂。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沾了污泥的珍宝。
荷娘被他看得浑身毛,下意识将那只手藏到了身后。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叶听白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
“他碰你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