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镜前,两个锦盒静静敞开。
一边,是叶听白送来的牡丹金簪,华光流转。
另一边,是陆羽送来的垂丝海棠簪,温润雅致。
荷娘的指尖,却越过那两样珍品,拿起了一旁妆奁里最不起眼的一支。
一支桃木簪。
没有任何雕饰,只是打磨得光滑圆润。
她将木簪插入髻,镜中的人儿,只余下最本真的清丽脱俗。
御花园的赏花宴,早已是衣香鬓影,笑语晏晏。
荷娘的出现,让园中的喧闹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她今日一身淡紫色素雅长裙,内衬浅黄色长裙。间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木簪,却偏偏在一众珠光宝气的贵女中,显得格外醒目。
陆羽快步迎上,自然而然地站定在她身侧,低声为她介绍着各种花品,替她挡去了大部分探究的目光。
不远处,叶听白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他看着陆羽那副体贴周到的模样,眼底的墨色又深了几分。
尤其是看到荷娘间那支朴素的木簪时,他几乎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她谁的都没选。
这比她选择陆羽更让他恼火。
因为,她太捉摸不透。
而他不喜欢对她失控的感受。
“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文心公主吗?”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武安伯府的嫡女带着几个贵女,摇着扇子走了过来,眼神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荷娘。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怎么戴了支木簪子?莫不是在侯府当奶娘当久了,忘了什么才是好东西?”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都等着看好戏。
武安伯的女儿爱慕叶听白,在京中不是秘密。
另一位贵女立刻附和:“可不是嘛,一个靠奶水上位的丫头,也配站在这御花园里?真是脏了这满园的牡丹。”
荷娘的脸色白了白,攥紧了袖中的手。
陆羽正要开口呵斥,一道更为嚣张的声音却从她们身后传来。
“本宫的妹妹,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着耀眼金红色骑装的女子,手执马鞭,正大步流星地走来。
她眉眼凌厉,气场全开,正是刚刚回京的金城公主。
武安伯的女儿一见是她,连忙换上谄媚的笑脸:“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们也是为您抱不平……”
话未说完。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御花园。
金城公主看都未看她一眼,反手又是一推。
“噗通!”
武安伯的女儿尖叫着,整个人跟个破麻袋似的,直直摔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满头珠翠瞬间成了落汤鸡。
全场死寂。
金城公主用马鞭点了点池子里扑腾的人,声音冷得掉冰渣。
“本宫的妹妹,是龙是凤,自有本宫来教。尔等再敢多嘴一句,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说完,她才将目光转向荷娘,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她那支木簪上,眉头一蹙。
她伸出手指,轻轻拨了一下那木簪,语气里满是不屑。
“就戴这个?”
荷娘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真是小家子气。”
金城公主撇了撇嘴,收回手,却没再多说一句。
留下一园子目瞪口呆的众人,和一个浑身湿透、在池子里瑟瑟抖的倒霉蛋。
这时候,男客人们也陆续从前庭走到了后庭。
叶听白几步上前,只听了三两句,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他看着武安伯府那个嫡女被下人从池子里捞出来,浑身湿透,髻散乱,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