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太和殿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南承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蒋川泽的话,将他弟弟允堂的处境,赤裸裸地摊开在满朝文武面前。
太近了……允堂离父皇太近了。近得让所有人不安,让蒋家难堪,让礼法不容!这份“父爱”,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他虽与允堂经过那件事后自幼疏离,可他从未真心盼过允堂不好。
太子南承瑾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难看。外祖父这番话,将他和允堂彻底对立起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南烁还未出声。
南承钰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王家、赵家、崔家等世家的官员,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吏部侍郎蒋文柏,慢悠悠地出列,对着御座躬身,脸上堆着貌似诚恳的忧虑。
“陛下,国公拳拳之心,老臣谋国之言,实乃金玉良言!十五殿下聪慧仁孝,人所共见。然,殿下年岁渐长,若长久居于帝宫,确于殿下自身清名有碍。
外间恐有不明事理之徒,妄加揣测,以为殿下恃宠而骄,觊觎……咳咳,”
蒋文柏假意咳嗽两声,略过了那个最敏感的词汇,继续道。“此等流言蜚语,有损陛下圣誉,更徒增十五殿下困扰。臣附议蒋国公所请,恳请陛下为十五殿下长远计,早作安排。”
“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礼法不可废啊!”
如同得到了信号般,几个依附于蒋家和齐王的官员纷纷出列,声音或激昂或痛心,汇成一片逼迫的声浪。
太子南承瑾听着被群臣围攻、孤立无援的幼弟,一步踏出班列,第一次在朝堂上直接出声驳斥重臣。
“够了!”
他声音不大,却此刻在声音嘈杂的殿中传开!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太子。
南承瑾目光直视御座。
“蒋国公、蒋侍郎,还有诸位大人!尔等口口声声礼法、祖制、清名!可曾想过十五弟的感受?!他尚在冲龄,离宫别居,起居饮食,何人照料?心境冷暖,何人关切?父皇将其留在身边,自有父皇的考量!岂容尔等在此妄加揣测,以礼法之名,行逼迫之实?!
十五弟乃孤手足!孤看着他长大!他的品性,孤最清楚!绝无半分恃宠而骄,更无半点非分之想!尔等如此咄咄逼人,置孤于何地?置父皇天伦于何地?!”
蒋文柏的脸色变得难看下来,他看着太子,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震惊、失望和不被理解的愤怒!赵元启等人也面面相觑,没料到太子会如此激烈地维护十五皇子。
御座上,南烁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冕旒垂下的玉藻纹丝不动,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方才还沸反盈天的朝堂,所有出列的、附议的官员,都僵在原地安静下来。
南烁的目光,穿透晃动的玉藻,缓缓扫过阶下众人。
“太子觉得,何处合适?”
南承瑾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父皇……把球踢给了他?!问他允堂搬去哪里合适?!
这哪里是询问?这分明是试探!
若他顺着蒋文柏的话说,让允堂搬去偏僻的皇子所,那今日之事便是坐实了他伙同外祖蒋家“逼迫”允堂搬离重华宫。
满朝文武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静待着南承瑾的回答。
南承瑾迎着南烁的视线,迎着满朝文武的审视,对着御座躬身。
“回父皇!十五弟年幼,骤然离宫,儿臣亦心有不忍。然,礼法规矩,亦不可轻废。儿臣以为……东宫偏殿,尚有数处清净院落,离儿臣居所不远。
十五弟若迁居东宫,一则,可全礼法规矩,免于物议;二则,儿臣身为兄长,亦可就近照拂,督促其学业武艺;三则,兄弟同处,手足情深,亦可彰显我皇家和睦,为天下表率!此乃儿臣愚见,请父皇圣裁!”
东宫偏殿!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将十五皇子安置在太子东宫?!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蒋家父子的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蒋川泽身体晃了晃,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震惊愤怒!他苦心孤诣,不惜亲自下场撕破脸皮,就是要将允堂从皇帝身边推开,远离权力中心!
可太子……他的外孙竟然主动将允堂拉进了东宫?!这算什么?!引狼入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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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启、南承钰等人也懵了,这个结果完全出了他们的预料!将允堂放在太子眼皮子底下?
这……这究竟是太子的以退为进?还是真的兄弟情深?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投向御座。
南烁稳坐如山。只有那按在紫檀御案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
半晌,那威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