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吁出一口气,眼中光芒闪烁,低声自语,带着一种混合着惊叹与期许的复杂情绪:“允堂……长大了啊。”
夜风拂过宫道,卷起几片落叶,也吹动他官袍的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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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贵人所居的“静怡轩”规模不大,位置也有些偏僻,此刻庭院里已点起了灯。正殿窗纸上,映出余贵人伏案的身影,她正专注地穿针引线,为两个女儿缝制入秋的寝衣。
窗棂下,一盆墨菊在幽暗中静静绽放,散出淡淡的冷香。
一阵脚步声响起,是采月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玉盖碗,走到殿门外。她垂着眼,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对门口侍立的小宫女低声道。
“贵人这几日为公主们操劳,安神汤好了,嬷嬷命我送来,请贵人趁热用下。”
小宫女不疑有他,连忙侧身让开,打起帘子。
“有劳采月姐姐。”
采月端着托盘,步履轻缓地走进殿内。
殿内烛光柔和,余贵人闻声抬起头,看到采月,脸上露出些许浅笑。
“药好了?。”
“是,贵人。”
采月走到近前,将托盘轻轻放在余贵人手边的案几上,动作平稳,没有出半点声响。揭开青玉碗盖,一股温润的药香混合着枣蜜的甜气袅袅升起,氤氲在两人之间。
“嬷嬷说,贵人疼爱公主,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这汤方子是太医院精心调配的,最是安神养心,请贵人务必趁热用了,也好早些安歇。”
采月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目光低垂着,落在余贵人尚未完成的绣活上——那是一件小小的寝衣,袖口绣着憨态可掬的小兔子。
余贵人看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汤药,又看了看采月低垂恭谨的面容,温婉一笑。
“好,你们真是费心了。”
余贵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拿起碗边配套的玉勺,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气。
采月的心在胸腔里猛地一撞,袖中的手指收拢,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的视线固定在那碗汤药上,看着勺中的褐色液体被缓缓送向余贵人的唇边。
就在汤勺即将触及唇瓣的刹那,外面庭院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一个小宫女惊慌失措的低呼。
“啊!奴婢该死!”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余贵人的动作停住了。下意识地侧头往看向殿门的方向,眉头微蹙。
采月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
无色无味的粘稠液体已经融入温热的汤药中了,连气味都被那浓郁的枣蜜药香完美掩盖。
不会有问题的,采月安慰的想着。
想好这一切,采月的手收回袖中,身体保持着微微前倾侍立的姿态。
余贵人只是被那声响短暂地惊扰了一下,很快收回目光,歉意地对采月笑了笑。
“让你见笑了。”没再犹豫,余贵人将勺中的汤药送入口中。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药草的微苦和枣蜜的回甘。
采月的心跳如擂鼓,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勺,两勺,三勺……余贵人喝得并不快,但很稳。采月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碗汤药,直到最后一口也被余贵人咽下,青玉碗底干干净净。
“果然是好方子,喝下去,心口都觉得暖了。”
余贵人放下玉勺,用手帕轻轻按了按唇角,眉宇间似乎真的放松了些许。
“贵人用了就好。嬷嬷的心意也就到了。”
采月垂下眼帘,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收起空碗,放入托盘。
“夜深了,贵人早些安置,奴婢告退。”
采月端着托盘,行了一礼,转身退出殿外,步履与来时一样轻缓。
走出殿门,穿过庭院时,她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窗台下那盆开得正盛的墨菊。花盆边缘的泥土湿润松软。采月的脚步似乎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一下,身形微微一晃,左脚极其“自然”地在那松软的泥土边缘踩了一下,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底缠枝莲纹路的半边脚印。
做完这一切,她脚步未停,端着空托盘,身影很快消失在静怡轩外越来越浓的夜色里。
只有那盆墨菊的花盆边缘,那半个精致的缠枝莲纹鞋印,在昏黄的庭院灯光下。
秋棠收到采月消息回到慧妃所居的宫中时,夜色已深。
正殿内只点着几盏角落的宫灯,光线幽暗。慧妃并未安歇,歪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似乎在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