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珠本来是安排从小照看真真的吴妈和她自己两个人轮流去。
可吴妈请了一天假回来后突然提出要辞职。
“很要紧的事吗?”纪文珠为难道,“我可以给你放长假。”
真真依赖的人不多,而且很挑,吴妈从三岁就开始照顾她了。
“我女儿要生孩子了,昨天检查出情况不太好,这几个月都需要有人照顾,等生了以后可能我也要帮忙带孩子。”
这么一说,纪文珠也没辙了,毕竟谁家的孩子都重要。
可一时半会儿再找合适的人也不容易。
“我来吧,”梁经繁知道后主动提出,“我最近有点时间,你让授课老师将时间安排在四点到六点之间。”
纪文珠松了口气,“好好,那再好不过了。”
他愿意去,真真只会更开心。
*
梁经繁每周会固定来两天,渐渐跟院里的人都熟了。
一些患者见到他也很高兴,大部分都会跟他打招呼。
他懂的很多,谁来找他搭话都能不冷场,什么话题都接得住,而且没什么架子。
这里很多病人常年不能出去,家里人也基本处于放弃状态,他们其实很孤独,难得有人不戴有色眼镜和他们相处,还愿意跟他们聊很多外面的事情。
有个把自己当成植物的病人,跟所有人都不交流,却也会在梁经繁来时跟他说几句话。
白听霓第一次看到他跟人交流时,惊奇不已。
“你怎么做到的啊?要知道当初我们为了让他开口,费了好大劲呢。”
“他觉得我跟他是同类,我们植物有自己的交流语言。”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哦?那你们都交流了些什么?”
梁经繁说:“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土壤,我说我更喜欢沙土地。他很生气,说一株植物怎么能喜欢沙土地呢?毕竟植物基本无法在沙土中存活。”
“嗯……所以你为什么喜欢沙土地?”
“风吹到哪沙土就可以落到哪,”他眨了眨眼睛说,“如果风再大一点就可以变成很有破坏力的沙尘暴,然后裹挟着无法动弹的植物或者种子飞向远方,感觉很酷。”
“嗯……抱歉,理解不了你的心情,我听着只感觉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他朗声一笑。
旁边的患者仿佛共振了一样,也哈哈笑了一声。
“……”
“神奇。”白听霓说,“有点好奇其他人在他眼中是什么?”
“我问问。”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白听霓站在旁边是真听不懂,只能捕捉到零星几个熟悉的字眼。
梁经繁说这种她听不懂的语言时,喉舌有一种很软的腔调,某个发音还会拖点尾音,听起来像在哄人。
两分钟后,梁经繁过来跟她说:“他说挖土的爷爷是鼹鼠,画家是一个发光的圆环。”
“那我呢那我呢?”
“狮子,你在他眼里是一只金色的狮子。”
“……”白听霓被无语住了几秒钟,“是说我很凶的意思吗?”
“应该不是……吧。”他说的有点迟疑。
“……”
白听霓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然后恶狠狠地将手中的雨衣盖在他身上。
“小杨,要下雨了,你不能一直淋雨会烂根的明白吗?”
他咕哝了一句,但没有反抗。
白听霓扭头问男人:“他是不是骂我了。”
“没有,他解释刚才不是说你很凶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他说……”男人顿了顿,看向她,“你很美丽。”
虽不知道听到有人夸自己是一只“美丽的狮子”这种话到底该不该高兴,但手上带雨帽的动作到底放轻了一些。
最后她还细心地给他拉紧了帽绳防止被风吹开。
“乖,咱以后只说后半句就行了啊。”
他“啊啊”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