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脚步一顿,低头瞥了眼被攥住的衣袖,手腕轻旋便抽了出来。
她从容收起所有赢来的玉佩,转身径直推门而去。
裴昭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心中从小到大的骄傲任性被彻底击碎,
只剩那张惊艳的脸、那双冰冷璀璨的眼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
夜色如墨,一道玄色身影轻巧地翻入将军府的高墙,悄无声息地落在潇湘楼外。
萧筱刚推开内室的房门,还未来得及点灯,便被一股温和的力道揽入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
清冽的药草香气萦绕鼻尖,她立刻放松下来,唇角漾开笑意:
“师傅,你怎么来了?”
顾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含笑回应。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近乎抵在她颈侧的肌肤上,深深嗅了一嗅,随即蹙起好看的眉:
“徒儿这是去哪儿了?身上……怎会沾染如此驳杂的香气?”
萧筱心里一虚,总不好说自己是吃喝嫖赌去了,只得含糊其辞道:
“就……随便出去走了走,正打算沐浴呢。”
黑暗中,顾翡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定定地看着她,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他沉默片刻,终是暂且按下追问的念头,转而说起正事:
“我来是告诉你,司马毓今日回宫面圣了。皇帝明面上赞他治军有功,封了睿王,可封地却定在了苦寒的北疆冀州,与配无异。”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如你所料,皇后那边坐不住了。她派心腹验看过司马毓的‘伤势’后,已连将夜密信送往平远侯府。”
萧筱眼中锐光一闪,唇角勾起算计的弧度:
“嗯,算算日子,慕容朔的戎狄使团也该抵达京城了。今年的京城,这个年注定会过得异常‘精彩’。”
萧筱话音刚落,顾翡却毫无征兆地收紧了手臂,将脸深深埋进她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道:
“新春赏梅宴上……司马毓便会向陛下请旨赐婚……”
萧筱莞尔一笑道:“我们一个废物大小姐,一个残疾六皇子,皇帝肯定会同意。”
“那我呢!”顾翡猛地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波涛。
“慕容朔能娶你,司马毓也能,那我呢?徒儿……我也想要一个名分,一个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护你一生的身份!”
萧筱怔住了。
在她印象里,顾翡永远是那个在她身后默默支撑的男人,除了蛊毒作失控,他从未如此直白地袒露心声。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原来他是将所有的渴望与煎熬都埋在了那份看似云淡风轻的温柔之下。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抬起手,轻轻捧住顾翡的脸,指尖抚过他微蹙的眉宇,然后,仰头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而坚定的吻。
“我答应你。”
她望进他湿润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一定会有的,等这一切尘埃落定。”
顾翡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有万千星光在那一刻炸裂开来。
巨大的幸福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一时竟有些无措。
那双总是盛满温柔与克制的琥珀色眼眸,瞬间泛起了晶莹的水光,眼尾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