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纯筠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今晚一定要给娘娘供上足足的香火。
她唇边挂着浅笑走进世子院,抬头望见厅堂内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脚步不由一滞。
是了,顾世子……不,现在是令国公,她名义上的夫君回来了,这里本就是他的院子……
郑纯筠站在门口踟蹰不定,直到顾凛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冲她招了招手。
“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
郑纯筠慢慢走进厅堂,见顾凛的轮椅朝着东墙的方向,他正在看墙上挂的一幅墨竹。
他问:“这是你画的?”
郑纯筠点头,轻声解释:“我住进来后,看这面墙上光秃秃的,便自作主张挂了上去,让国公爷见笑了。”
顾凛却道:“这幅竹子画得不错。昔日郑老尚书便以擅绘竹而闻名,你定是得了他的真传。”
生于峭壁,不畏嶙峋,挺峻不拔,寥寥几笔,风骨尽现。
提起祖父,郑纯筠眉眼柔和了几分,自谦道:“我只学了祖父几分皮毛罢了。”
顾凛看了她一眼。
郑老尚书爱竹,难怪会以筠字为孙女取名。
筠,是竹子外面那层柔韧的青皮。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她的名字在顾凛舌尖滚了几圈,忽地笑了下,“纯筠,你的名字也很像那柄名剑纯钧。”
冷不丁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郑纯筠心跳漏了半拍,强作镇定。
“是,我出生时祖父在读《越绝书》,‘赤堇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雷公击橐,蛟龙捧炉,天帝装炭,欧冶子因天之精神铸成纯钧。’”
起初祖父便想为她取名纯钧,还是被祖母劝住,说上古之兵凶性太重,太过锋锐,过刚易折,女子该以贞静柔顺为要,干嘛要取个杀气腾腾的名字,他们又不是武将之家。
祖父一想,也怕她压不住这个名字,损了福禄,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换成了这个筠字。
——他并不赞成祖母的“贞静论”,又不敢明着忤逆老妻,便偷偷使了点小心机。
顾凛安静听她回忆祖父母为了给她取名,各执一词的温馨日常,那些尘封在记忆里不被想起的寻常时光,原来竟是如此珍贵。
他看着郑纯筠柔和的充满怀念的脸庞,赞同道:“名剑很好,竹子也很好。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1
郑纯筠面上有些发热,止住话头,掩饰一般,“我今天话太多了,吵着国公爷了。”
顾凛摇摇头,“郑老夫人最近身子如何?待我处理完府中事务,该上门探望她老人家才是。”
“多谢国公爷挂怀,祖母身子还算康健。”
郑纯筠连忙道:“您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还要向陛下面陈军需贪墨一案原委,待办事项千头万绪,这点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只要允许我经常回郑家看看就好……”
“长辈的身体,再小也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