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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00(第4页)

依他的出身,如果是凡人,大概还能被家里安排个不错的老婆,玄门却是不可能有女修会下嫁他的。他根本不会有子孙后代,“姚”这个姓根本传不下去。

他只是大家族随手布局在某一处,需要的时候临时用一下就报废的蹩脚工具。

姚启不知是什么滋味地一笑:“其实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常钧叹了口气:“坐稳。”

百乱之地没有大车道,地上都是泥坑,一下雨就“星罗棋布”。蒸汽车陡然加速,一瘸一拐地连蹿带蹦,喷的蒸汽都跟噎住了似的。

突然,那车被一块大石头卡飞的时候,有灵光一闪,车身登时凝固在了半空。

直到车不往下落了,半仙的灵感才被触动……已经来不及了。

七八条黑影从周围冲出来,团团将那卡在半空中的蒸汽车围住,全是筑基以上——全是邪祟。

姚启和常钧像两只被猛兽盯上的羊羔,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黑衣邪祟走上前,拉了拉蒸汽车门,不得要领,遂使蛮力一把将那车门卸了下来,朝车上两人一笑:“两位大人哪里去?我家主人有请。”

说着一勾手指,姚启身上的咫尺飞了出去,之前擦去的信一封一封地在那降格仙器上闪现,直到对方翻到最后一张:“哟,姚大人这还有封信还没回呢。”

咫尺上自动浮现出姚启的字迹,唯唯诺诺地将皇后的要求全应下。

随后两个黑衣人出列,分别将一团东西糊在了自己脸上,身形五官缓缓扭曲,变成了姚启和常钧的模样,连筑基的修为也压住了。

陆吾横行十年,他们那叫人恨得牙根痒痒的“灵相面具”早就传遍了大陆,林炽亲造的灵相面具能蒙蔽升灵、甚至更厉害的眼,别人仿不出来,但趁乱浑水摸鱼不难。

片刻后,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南矿的“姚启”和“常钧”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

余尝跟太岁纠缠了一整天,两人连机锋再斗嘴,一番口舌上的较量简直让人心力交瘁。从陶县离开的时候,余尝脸上简直带了点憔悴的意味。

刚一走出禁灵之地,他就接到了仙器传信——来自百乱之地的某个“合伙人”对他说道:“已混入南矿。”

“永结盟约……”余尝冷冷地笑了一下,将仙器灵光掐灭,灵感察觉到有在陶县外圈巡逻的麒麟卫靠近,便不慌不忙地融进了影子里。

太岁,奚平——

南海一役,余尝对此人之恨几乎超过了对当年的余家湾,不死不休。

太岁狡猾,但终究不过是个升灵,如果没有了他背后的蝉蜕剑修,他算什么?

而对于玄隐山那位一出世就弹压三十六峰的剑修蝉蜕来说,这会儿有威胁的只有北历,支修不会想不到,眼下必定已经派人去同北历和谈。

让他们谈崩一点也不难,把南矿的水搅浑就行。

奚平自暴自弃似的,扔了前辈高人的架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小院里,把赵檎丹给年纪小的女学生准备的花生瓜子都嗑完了。然后在大小姐惊奇的注视下,他若无其事地一拍碎屑:“放来听听,怎么样?”

赵檎丹便打开了一个石凳,从石凳胖胖的肚子里取出一台怪模怪样的机器,摆弄片刻,机器“吱呀吱呀”地转了起来,里面传出余尝的声音。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凭什么那些废物要千秋万代地做我们头上的天……”

赵檎丹听了一会儿:”这东西比我想象得清楚啊——怎么,太岁,你觉得此人不可信?“

“可信,”奚平道,“他百分之百想利用完就弄死我。唉……说来都是我的孽缘。”

赵檎丹:“……”

他就是喝多了吧!

“什么时候用,等我告诉你。”奚平冲惊悚的大小姐笑了一下,一闪身穿过转生木,回到飞琼峰。

刚从树里钻出来,还没站稳,他陡然一顿——奚悦醒了,正好走出芥子,隔着一片狼藉的雪地,同他打了个照面。

第193章有憾生(五)

两人一片空白地对视片刻,奚悦有几分茫然的视线陡然聚焦,身形一闪飞掠到他身边。

刚筑基的半偶身体没来得及适应,而且奚平自觉技艺不佳,只给他做了法阵核心,其他部分还留着,奚悦有点控制不住灵气,差点撞在转生木上。

奚平拂袖一拢,转生木探出带着树挂的枝条,冰渣乱溅地接住了奚悦。

“大哥,”奚悦四肢有些不协调地从树枝中挣出来,探出半个身体,急切地问道,“家里怎么样了?天机阁突然……”

树下的男人却愣了一下,用一种复杂难解的表情仰头看着挂在树上的奚悦。

奚悦挣掉的冰渣落在他脸上,奚平眼角这才轻轻一动,像是才回过神来。树枝一松将奚悦放下来,他若无其事地笑道:“睡傻了吧?你都见到我了,还能有什么事?”

除了扫前尘施法时那一小会儿的记忆会模糊,奚悦脑子里的东西不会有任何问题。对他来说,侯府还是将他这捡来的半偶当养子的家,爹娘还是他在人间最好的记忆,丹桂坊的惊惧还没散。

只是其他人在他心里依旧有爱有恨有血有肉,唯独奚平变成了一张褪色的画像,奚悦见了他认得,提起旧事也能想起来,只是他再不会自动浮现在奚悦心里,不会勾动人的喜悲。

“师父赶回来了。”奚平隔空弹了弹他身上的霜,简单解释了两句,又说道,“你伤太重,法阵核修不好,我们抓了个虫师问,他说你只能筑基,师父便将他道心给了你,等会儿别忘了去拜谢师父。”

奚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眼前人才是侯府正经世子,方才一时情急,他居然没想起这茬。他有点尴尬,不适应地动了动胳膊腿,闻言恭恭敬敬地束手站住了,道了声“是”。

兄长训话,就是应该恭顺地听教领训。

忽然,一只手落在他头上,奚悦下意识地一躲,将那手撂在了半空中。

那手长得很好,想夺他舍的邪祟大加赞叹过,此时在雪山,给冰天雪地冻出了冷冷的青白色,像寡淡的汉白玉雕。不知为什么,奚悦看见那空落落的手掌,心里无端起了一点钝痛——仿佛那一处表皮的痛觉损坏了,很深的地方在疼,他觉得难受,又分辨不出具体位置。

正无所适从,下一刻,他被人扣住后脑勺,一把薅了过去。

“哎哟还敢躲,”奚平一点也不失落,用力将他脑袋往下一按,“你那脑袋是老虎屁股吗,我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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