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却发现,某一刻起,宫主似乎有了些许、可以称之为高兴的情绪。
我见宫主把她时常拿在手心把玩的风铃挂回了寝殿门前,长年寂静的眸子似乎活了过来,连走起路来,都带着灵快的气息。
细细想来,应当是自那一日,宫主领了个白衣玄裳的小公子过来,让我为他安排住处开始的。
那小公子生的十分俊俏,眉眼间好似染了春日桃花,他笑吟吟地朝我走来时,仿佛整个房间都亮了。
宫主说,这是她的贵客,要我等好生招待。
说完,她便抱着一卷画,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我们对这似乎给宫主带来了改变的小公子十分好奇,但是谁也没有率先开口问。
我把小公子安排到了离宫主寝殿不远的客房里,想着宫主看见他后好似有了生气,小公子离她一点,应当会开心些吧。
“噗嗤。”
我听到小公子的笑声,在我耳畔簌簌地响。
“你们宫主可不是因为看到我才开心的。”那生得画儿一般的小公子道。
他好似看穿了我的疑惑,朝我眨了眨眼,笑得分外明亮:“她高兴,是因为我给她带来了故人的消息。”
故人?
我试探着问:“是。。。宫主的那位师姐吗?”
小公子一愣,随即道:“你知道呀?”
他的反应告诉了我,我应当猜对了。
宫主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大约就要回来看她了吧。
后来宫主随小公子下了山,却没有带上四大剑中任何一人。
梅剑姐姐很不放心,执意要宫主带上四大剑中任何一人。宫主说,这天下除却她不知身在何方的师父,再无人能胜过她。
梅剑姐姐无法,只得通报灵鹫宫在江湖上的分部,告知要好好看顾宫主。
我也担心,宫主毕竟多年不曾下山。山下变成了何种情况,宫主怎知道呢?
那小公子忽然笑了,说:“你家这个孩子,蛮有意思的。”
我看见梅剑姐姐无奈的眼神,我便知,我那不知不觉就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习惯,又开始了。
宫主总是纵着我,只是轻笑着摇摇头。
“你看着倒是比她还小。”
这也是我想说的,那小公子说我是孩子,可他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
但这次我没有说出来,我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不能从外貌分辨年龄的。
这位年轻的小公子,或许是与宫主一样年岁的人哩。
宫主还是下山了。
竹剑姐姐在我们之中武功最高,便想着偷偷下去跟在宫主身后保护她。可是没过几日,她便回来了。
她很沮丧,说宫主身边的小公子告诉她,若是有你们宫主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她们留下来,只会给宫主添麻烦。
我想着也是,便安生守在灵鹫宫。
宫主不在,我们就要守好这个家。
山中不知岁月长,恍惚之间,宫主已经离开几月了。
再后来,宫主悄无声息的回来,我是第一个发现的。
哪怕如今那水芙蓉已经能在镜池年年开放,我依然没改变照顾它们的习惯。
那日我提着东西正要步入镜池,忽而听到了两个交谈的声音。
我认得出来,其中一道声音是宫主的,另一道却极为陌生。
不知何处而来的勇气,我悄悄踮起脚,探出头看了一眼。
我看到宫主坐在她常在的位置上,偏过头和谁说着话,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灵动。
在我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个人。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满池芙蓉不及她美人妆。比之宫主,那红衣女子又有一种别样的英气。
我终于知道宫主心心念念的大师姐是何种模样了。
宫主在灵鹫宫守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背过身,抚着胸口想,真是太好了。
恍然不觉,我已泪流满面。
我想我或许再也不会看见宫主那般寂寥的神情了。